河南·信陽。
白大銀一路乞讨到三十八師駐地門口,看着那寫着字的牌牌,他哐當一聲跪到地下,聲淚俱下:“诶呦俺的老天奶啊,軍爺行行好,給點錢吧。”
站崗的士兵被他這一喊整懵了,兩個人趕緊把他扶起來:“大兄弟,是你行行好吧,要是叫俺們長官聽見你這麼喊俺們,這個月津貼都得少一半!”
白大銀愣住,不對啊,這是什麼走向?他們不應該打自己一頓,然後把自己丢出去嗎?
他晃了晃頭,又說道:“那個,你們這有個叫宋冷的嗎?”
兩個士兵面面相觑,然後擡槍對準了他:“你是小鬼子的探子?”
白大銀又懵了,他心一狠,咬咬牙道:“其實,俺是宋冷的老哥……”
“你,你說什麼?”
士兵給槍上了膛:“再胡說八道,我一槍崩了你!”
白大銀高舉雙手:“沒,我沒胡說八道,不信你給她打個電話問一問。”
士兵看着穿着破爛的白大銀,半信半疑的将電話撥給宋冷。那邊顯然愣住,宋冷挂斷電話,馬不停蹄的趕到師部門口。
被反身羁押在地下的白大銀一看到宋冷,立刻哭出聲來,掙脫兩個士兵,猛的抱住她的腿,嗚嗚的叫喊。
士兵向她敬了禮,說道:“就是他,自稱是……是……”
士兵說不出來了,宋冷将白大銀從地上拉起,一腦門子黑線道:“嗯,我先帶他進去。”
“啊?他真是……”
宋冷皺了眉,不情不願道:“嗯,是我親哥。”
領着白大銀洗了個澡,又給他拿了套幹淨的換洗衣服,宋冷這才開口:“你怎麼到這來了?還打扮成這樣?”
白大銀四下看過去:“這裡的電話線被中統的人接了一條,姐怕王樹君對那個誰有想法,派我來保護她。”
宋冷疑惑道:“哪個誰?”
白大銀一愣:“好像,好像是叫林書淺?看姐緊巴巴那個樣兒,指不定多稀罕人家捏。”
宋冷踹了他一腳:“我看你廢話也不少!”
“哎呦你别打了,那個林書淺擱哪呢?抓緊帶我過去找她去呗。”
宋冷其實有些不願搭理他,可這是江瀾的安排,她又隻好服從。但願他不會惹出什麼亂子來吧,她如此想到。
看見林書淺的第一秒,白大銀的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我的乖乖,長得跟仙女似的,怪不得……”
林書淺屏退左右,隻留了他一個人:“怪不得什麼?”
還能是什麼,怪不得江瀾那麼稀罕你呗!
不過這話他是不敢說的,他搖搖頭換了話題:“沒什麼淺姐,俺叫白大銀,是一處的行動隊隊長,俺姐派我來交給你一封信。”
他從衣兜裡将那信函掏出來,雙手恭敬的遞過去,林書淺輕笑着接過:“你……你還挺自來熟的哈。”
白大銀笑嘻嘻的:“不叫姐,那還能叫啥?”
想起他對江瀾的稱呼,林書淺默然點了頭:“行,你願意叫姐,以後就這麼叫吧。”
日頭已上三杆,白大銀揉搓着自己圓滾滾的腦殼,小聲問道:“淺姐,中午吃啥啊?”
林書淺被他這話逗樂,嘴角挂了點笑意,她已經看完江瀾的信,明白了中統對自己的虎視眈眈,也知曉了白大銀的來意。
江瀾在信中說明了此人的優點和劣勢,也提醒她多加小心。可如今他活生生坐在自己跟前,跟書群差不多大的年紀,打理幹淨的圓寸頭,呆愣愣的神色都叫林書淺不自覺柔了聲音。
她緩聲道:“這裡是前線,夥食比山城差了不少,往後你恐怕要受累了。”
白大銀搖搖頭:“我以前是土匪,饑一頓飽一頓的,哪有那麼多講究,有吃的就不錯了。”
林書淺笑着點了頭,卻仍叫廚房給他單做了個小竈,還開了盒繳獲的肉罐頭:“給你放這了,吃吧。”
白大銀把飯推過去:“你也吃。”
他直直擡頭看着自己,雖然餓的狠了,可仍然咽着口水不肯動筷子。林書淺見他這副模樣,心下更柔:“我還有要事同幾位旅長商量,就不在這陪你了。吃了飯你便跟着宋冷四處走動走動,想要出門逛逛也可以,錢在書桌第二層,走累了就回我屋裡歇着,想吃什麼就和廚房的老劉說,我已經跟他打好招呼了,他們盡量滿足你。”
白大銀楞楞聽着她這一串話,頭不自覺低垂下去。跟着江瀾這麼久,他多少學了幾分察言觀色的本事。見到林書淺的第一眼,他就知道此人絕不是個多話的性子,她與江瀾外冷内熱不一樣,她是真正的外冷内也冷。
自己是什麼?對她來說恐怕隻是個陌生人,或許還是個小麻煩。可她竟然一句話接着一句話,事無巨細的吩咐下去,還叫人單獨給他開小竈。自從自己老娘沒了以後,白大銀這還是第一次體會到家一般的感覺。
他的眼眶有些發紅,生怕林書淺跑了似的,他站起身來拉住她的胳膊,可又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他是想叫她陪自己吃頓飯的,他知道林書淺平常吃的一定不如這好。
但要是就這麼叫她留下來,好像又顯得自己矯情。好歹也是以前管着方圓十裡的土匪頭子,怎麼這麼沒出息?白大銀暗暗吐槽。
可林書淺不愧聰明心細,她餘光微微轉向白大銀,思索了一刻,便借着他的手坐下,又拿了個碗放到自己跟前,舀了小半碗摻着紅薯藤的高粱飯,随後把那肉罐頭往白大銀跟前推了推:“吃飯吧。”
白大銀擡起頭,明顯的怔愣,随後倒也沒說什麼,隻是嘴角笑意漸濃,開始一個勁的扒飯。
林書淺沒吃多少,她的心緒被王樹君的動作牽扯着,先是江瀾那通電話,接着是信陽的同志昨日冒着風險通知自己,中統到底想做什麼?
江瀾同樣很好奇這個問題,不過現在她更感興趣的還是那位“葉小開”。
她早已換一副長衫打扮,帶着身後同樣裝扮的秦昉趕到了皇後大舞廳。此時的皇後剛剛裝修完,暫時并不對外營業,門口的兩個保镖果斷将兩人攔在了門外。
兩方争執之下,葉韬走出門來,拱手客氣道:“兩位,舞廳暫時不對外營業,抱歉了。”
說完這話,他轉頭便要離開。江瀾趕忙擡手攔住他:“等等,葉先生,我們是來跟你談生意的。”
葉韬果然停住腳步:“生意?”
他細細打量了眼前兩人,說話的女子姿态随意,可身後那人闆正的身姿和淩厲的眉眼卻不像個商人,他更像一名職業軍人。
這兩個人一定來者不善,如果現在不放他們進去,恐怕要壞了他的大事。
他笑了笑,揮手做了個請的姿勢:“兩位,我們裡面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