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窩裡的安池宮睡夢中連打了三個大噴嚏,滑到肩膀下的被子被一隻小爪子勾起,蓋住他的脖頸。
抱着長條形的抱枕,整個人蜷縮成一團的安池宮沒有醒,隻是呓語般抱怨似的哼哼幾聲,腦袋在枕頭上蹭了又蹭,順腳把身上的被子一踹,隻穿着底褲的身體直接就暴露在黑暗之中。
水矢:……
從一隻貓的眼睛裡看出了人性化的無奈之色,再次用爪子勾起被子,将人從腳蓋到脖子。
就這睡癖很難不懷疑他之所以沒三天兩頭的感冒,多虧了有一隻貓在夜間守護。
頂着個屈辱的錢多多小名的貓,趴在被子上,用自己的身體壓住被角,好不讓被子又被某人踹開。那雙紅色的貓眼則直勾勾盯着安池宮的睡臉。
貓的夜視能力遠超普通人,這讓安池宮的臉能夠完整清晰的印入貓的瞳孔之中。
黑長的尾巴一甩一甩的,貓似乎很享受這個時刻。等着被窩裡的人徹底睡過去,呼吸也變得均勻綿長,貓才慢慢的支起身體,躍過人類的上方,來到後方潛入被子之中。
被子鼓起了一小塊,在黑暗之中,貓無聲的盯着安池宮的後背,視線從修長優美的後頸一路到蝴蝶骨的位置。
貓的視線落在了兩邊的蝴蝶骨上,上面各有一處泛白的,不仔細觀察看不出來的傷痕。菱形的傷痕看起來就像是曾經被用倒刺的利器生生穿透了骨頭,硬生挖掉了一大塊肉,留下來即便是愈合也依舊觸目驚心的痕迹。
視線再往下,在後腰沿着兩側的位置,還有一條連貫的弧形傷疤,疤的邊角尤為幹淨,可以預見那幾乎将此人斬成兩半的刀有多麼鋒利。
又或者不是刀所傷,而是其他細長而鋒利的工具。
安池宮外表看起來并不強壯,但也不瘦弱。身材勻稱,覆蓋着一層薄薄的異常緊緻的肌肉,這具身體蘊含着驚人的爆發力。
無論是肌肉還是這些疤痕,都不是一個普通的商人該有的,他更像是一名退役的戰士。
但他确實隻是名十九歲的青年。
他有很多的秘密。
——無所謂。
——秘密總有一天會揭開,就算不揭開也沒關系,每個人都有不想讓别人知道的秘密。
——隻要知道這個人就在眼前,夠得到摸得着就行。
直面過太多的生死離别,忍者這種生物,有時候是很擅長說服自己的。就算一開始無法說服,半年的時間也足夠了。
對于無法預判下一刻生死的忍者,即便隻是相處多一秒,都是彌足珍貴。
貓從被子裡鑽出來,蜷縮在枕頭邊上,身體埋進人類的頸窩之中,感受着對方的吐息落在毛發上輕微的瘙癢,輕阖眼的進入淺眠。
——隻是誰都沒料到,那最後一刻來得那麼快罷了。
最近的安池宮情緒有點糟糕,因為快兩個月沒見到宇智波泉奈的身影。在沒有電話,通訊隻能靠書信的這個時代,他甚至沒辦法直接聯系上對方。
嗯,他壓根沒有和宇智波泉奈聯系的方式,一直都是這小子主動來找他的。
安池宮散漫慣了,工作也算不上輕松,時間對他來說有時快有時慢,但總在某個想起那小子的時間點,對方就跟心有靈犀一般的很快就出現在他面前。
想起對方的原因多種多樣,比如‘上次送的那批貨質量怎麼樣’‘這樣的大客戶也是要維持一下關系’‘這種東西宇智波家會不會感興趣’……有個财大氣粗從不壓價的爽快大客戶,沒有商人會不喜歡的吧。
但凡有手機的話,他都能做到每天三條關懷信息七天一通慰問電話,逢年過節生辰時還要親自上門送禮送祝福,噓寒問暖生怕大客戶從手裡溜走。
但可能是因為每次對方出現得過于及時,慢慢的想起對方的理由就多了起來。
比如——
“泉奈那家夥,再不來的話芝士可被我吃完了哦。”安池宮吃完了晚餐最後一口芝士燴飯,沒好氣的對着趴在自己膝蓋上的貓抱怨着,“明明是自己先提起來想吃的,沒吃到可不能怪我。”
身處戰國時代最大的壞處就是戰争很頻繁,因為鄰國起了戰事,通往雷之國的官道被封,商隊也受到了影響。估摸着未來應該有一年半載買不到芝士了。
他從雷之國商人那裡買來的那種芝士,除去陸運時間,也就僅剩下不到一個月的保質期,如果泉奈再不出現的話,為了不浪費,他隻能一個人全部吃掉。
……哦,如果不是有心要給大客戶一點回饋,特地給他留一些的話,其實到手不到一個星期就能被他消耗幹淨。
畢竟這種牛奶做的食材,高營養而且口感獨特醇厚,對安池宮的誘惑力還是挺大的。
他出生的那個世界已經全面普及了營養液,口感十分單一,他是來到這個世界之後才知道原來還有烹饪這種專屬名詞,吃東西也能成為一種享受而不是用于維系性命存續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