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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2章 第九章第五十四節【風停了(三月二十五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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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這兒,風夜北忽然擡起頭:“阮校尉,是不是有什麼事要問在下?”

“确實有事要請教先生,”阮糜恭敬地拱了拱手,“你們之前說,今上在潞州時,與一個許姓名仕的歌姬生下許忠傑,後來又讓一個家奴暗中照顧自己的孩子。那個家奴後來雞犬升天做到禁衛将軍,還動用關系把許忠傑調到都督府司馬任上。這個家奴……會不會是王毛仲?”

(許忠傑宅)

當燕忘情趕到司馬宅邸時,許忠傑正在朗聲讀着他最喜歡的玄宗詩集。

清跸度河陽,凝笳上太行。

火龍明鳥道,鐵騎繞羊腸。

白霧埋陰壑,丹霞助曉光。

澗泉含宿凍,山木帶馀霜。

野老茅為屋,樵人薜作裳。

宣風問耆艾,敦俗勸耕桑。

涼德慚先哲,徽猷慕昔皇。

不因今展義,何以冒垂堂。

這首詩的每一句,許忠傑都在誦讀裡注入了無限的感情,這一刻的許司馬不再是往日那副醉生夢死,昏頭昏腦的樣子。燕忘情感覺,眼前的中年人仿佛在這首詩裡釋放出了他一生壓抑的所有愛恨。

“這是父皇在開元十一年寫的。幾年之後,父皇派過一個宦官秘密來雁門看望我。他老人家給了我這兩本詩集作為禮物,這是我唯一從他那裡獲得的東西,這是我跟他,唯一的聯系。可惜,其中有一本弄髒了。”

“我的一生,隻在做一件事,等待,等待父皇的對我的親情能夠重新被喚醒。可是你們知道父皇在民間有多少雨露嗎?我心裡很清楚我被接回長安的機會微乎其微,但是每當我捧起這本書,希望看起來就不是那麼渺茫了,這就是我能夠在毫無前途的都府司馬任上忍受到如今的原因,我還有希望。”

“你跟施魯是什麼關系?”燕忘情問。

許忠傑冷哼一聲:“我根本就不認識什麼施魯,我這麼做,是為了王毛仲!”

“你認識王毛仲?”

“是他把我從潞州私生子的生活中解救出來,是他給了我司馬這麼個不會被人看不起的身份,即使在身居高位之後,他還是會派人來看望我,鼓勵我耐心等着父皇想起我的那天,王毛仲是我另一個父親,是我在這個冷漠世界上唯一的親人。”

“那為什麼要殺田公?這件事裡,他是徹底無辜的人?”

“無辜?”許忠傑幾乎跳了起來,“把縣城拱手讓給蒼雲軍,你們說他無辜?絕了都督府最後一條生路,你們說他無辜?都督府完了,我們所有人的出路都沒了!這一次,還有誰會來救我呢?”司馬深吸了一口氣,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我原本不想殺他,甚至看到他的那一刻我都沒有起殺機。蒼雲在縣城裡雀占鸠巢,甚至把都督府排除出了勒索案之外,可是你知道姓田的在幹什麼?他在搏戲!我親眼看見他從棋樓裡出來,就這麼若無其事地在街上閑逛,一點愧疚都沒有!”

“所以你殺了田公,隻是臨時起意?”燕忘情問,她覺得有些滑稽,又有些悲傷,事情的真相竟然會是這樣,讓一切失控的,是一個中年嬰兒的憤怒。

“沒錯,是我殺了他,我承認。”許忠傑說到這兒,眼神透出挑釁,“可你們能拿我怎麼樣呢?抓我?殺我?我是今上之子,你們擔待得起嗎?”

燕忘情的回答卻波瀾不驚:“你的一生都是這麼失敗嗎?”她淡然問道。一刹那間許忠傑感覺受到了冒犯,對方甚至懶得在自己身上施加怒火,“你的一生都是用這種無力的威脅來換取保命的殘羹冷炙嗎?”

說完這句話,燕忘情就頭也不回地朝門外走去。許忠傑沒想到事情就這樣結束了,他看着女帥遠去的背影,想要說什麼,卻不知從何說起,這跟他期待的場面差了太多了,他以為會有一番唇槍舌劍,最後他的敵人會悻悻而歸,然而現在,留給他的隻有空虛。

燕忘情已經快要走出門口,許忠傑隻能氣餒地重新捧起詩集,每當他感覺無能為力時,隻有這本書能給他安慰。

“清跸度……”許忠傑剛念完這三個字,忽然感到喉嚨一緊,他慌忙扔下書本想要救護脖頸,但是他的咽頭已經被一根極細極韌的絲線勒進肉裡,他掙紮了幾次也沒法扯開。

絲線又收緊了一把,許司馬感到眼前的一切都有了光暈,燕忘情已經走出了,許忠傑知道她一定聽到了身後傳來的動靜,可是她甚至沒有回頭看自己一眼。

許忠傑的知覺在迅速收窄,他心想,此刻自己搖頭晃腦的樣子,是不是像極了一個孱弱癡傻的大嬰兒。“可是,我又能做什麼呢?”他在心中為自己辯解,“我又沒有選擇。”這是他的最後一個念頭,他的腦袋歪向一邊,口涎滴在了心愛的詩集上。

“笑面閻羅”松開了手,任由許忠傑倒在地上,即使以一個中年人的标準來看,許司馬也太虛弱了,平常的人,他至少要收到第三把才會死。

他看了一眼門外,燕忘情已經回藥鋪了。而他則要留下來處理一下屍體,不過,他本來就是殺手,這不會消耗他很多時間的。

三月二十五日傍晚,風終于停了。縣衙和都督府在蒼雲的主導下開始了全面的救援工作。王大師在當天夜裡醒了過來,他躺在床上看了看天上的星星,然後斷言說,雁門今年的風季已經過去了,說完這句話,他又陷入了沉睡。風夜北在檢查了一番後表示,大師恢複得很好,他隻是需要一點時間。

第二天一早,呂無念在潛逃出雁門郡的時候被抓住了,他與呂籍猶大一起被送往蒼雲堡接受審訊。阮糜去看了他一次,年輕人表現得很平靜,阮糜看着他的時候心裡忽然浮現出一種猜想:也許當年施魯罹難時,也是帶着這麼一種平靜吧。

宋森雪去看過王不空兩回,可是兩回都剛好碰見和尚昏睡,他在第二次回來的路上遇見了阮糜,就拉着她聊出錢重建萬家樓的事。

“我萬萬沒想到,你就是臨山茗者。”女校歎了口氣,“但是,你為什麼要在留言簿裡,故意把别人的懷疑引到蒼雲那裡呢?”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壟上人就是楊不生,他一直試圖讓蒼雲和種殃拉上關系,而那時候,蒼雲确實陷在種殃裡面,所以我才引導其他留言者們往虛無缥缈的蒼雲舊事上去琢磨,我知道,最後他們什麼都琢磨不出來。”

說到這兒,宋森雪拍了拍阮糜肩膀:“渠帥正在找你,如果阮校尉有心重建萬家樓,盡管來找我,出錢出力都可以。”說完,他就挂着殷勤的笑容離開了。

二十六日一早,燕忘情又搬回了都督府,這是都府上下的一緻請求。田長史不幸遭歹人毒手,許司馬又在家中意外身故,雁門都督府已經處于停擺狀态,亟待一名重量級人物坐鎮指揮。

阮糜在偏堂裡看見了女帥,後者顯然已經經過了充分的休息,覆面又重新戴在了臉上。

“我們跟都督府達成了共識,縣城現在成為蒼雲的常規駐軍地了。”燕帥說到這裡,臉上浮現出掩飾不住的得意。

“田公的真正死因,都督府裡有人知道嗎?”

“除了你我和幾個蒼雲高層,沒有别人知道。”說到這裡,燕忘情眼裡閃過一絲精明,“阮校尉,我這可是把你當做蒼雲自己人了。”

“在下明白。”阮糜急忙回答,“除了冷将軍,在下不會告訴任何人。”

“那我就放心了……對了,我還有一樣東西要給你。”說着,女帥取出了一份封口的信函,“我知道你找田公所為何事,但是因為他的意外亡故,你和他的交易并沒有完成,今天就由蒼雲做個順水人情,你要的東西,蒼雲替都督府給了。”

阮糜的眼睛一下瞪得有如銅鈴:“這……難道是……”

“沒錯,我們蒼雲也有一份,”燕忘情的聲音忽然低沉了許多,像是在言語裡灌進了一陣陰風,“你們冷将軍一直想要的,虎贲營軍函的複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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