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獨孤元應被吊上桅杆時,你從船樓出來一路跑到唐棄的身後,當時我們沒有在意,現在想起來,你是去綱首房間将東西偷出來了吧?”
“我還是有很多事不明白,你究竟是怎麼跟‘血軒轅’交流的,竟然會把一個終生遊走于幽冥的人活活吓死,你撕下錦緞,又是用來包裹什麼?你為什麼要把船引來這裡?還有,最重要的……”薄羅圭朝已經一般升出水面的月亮擡了擡下巴:“你為什麼,要把遺骸給那個東西?”
薛團發出一連串漏風一樣的竊笑聲,大食人原本期望他的啞巴也是裝的,但是随後胖子失望地發現,火長真是不能說話。他張開嘴,無聲地做了幾個口型。薄羅圭和哥舒雅都沒有讀唇的能力,薛團看着他們大眼瞪小眼的樣子,露出毫不掩飾的嘲弄表情。但是下一刻,他的五官忽然僵硬了。“墨舟”他身後的船舷外悄無聲息地爬上了一個東西,冷不防從背後死死抱住了薛團。
“屠年海……”舊友相逢,哥舒雅驚得說不出話來,然而即使眼下人鬼殊途,這坦蕩的草原漢子也并沒有感到害怕,他隻是稍微愣了一下,立刻恍然大悟,“你跟着船走了七天,就是為了他?”
屠年海當然不可能說話,他僵麻的臉上也看不出任何表情,但是事後哥舒雅卻一口咬定,他在碇手的眼睛裡看到了釋懷與平靜。他們隻對視了一刹那,接着屠年海就抱着面無人色的火長倒跌入海中。電光火石之間,薄羅圭與突厥漢子幾乎同時出手,從薛團的一對掌心中把他攥着的東西奪了過來。
尖嘯聲越來越刺耳,所有人的髒腑仿佛都在跟着它顫動,光球已經從海面下升出四分之一,散耀的青光中掀起越來越洶湧的海浪。
桓有齡艱難地走到周問鶴身邊:“有辦法嗎?”
道人搖搖頭,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樣,他現在思緒已經被青光燒盡了。
大翁猛地一個耳光扇在周問鶴臉頰上,松木一樣蒼勁的手掌把後者打得原地一個踉跄,道人甩甩腦袋,隻覺得牙根隐隐發酸。
“聽着,唐少爺!全船人性命都系在你們身上了,”桓有齡扶住周問鶴還在嗡嗡作響的腦袋,“不如我們各自做各自熟悉的事情,我去下面修補船底,你去解決那個。”
說罷,大翁便招呼幾個還能動彈的水手朝倉底走去。
老人的背影從甲闆上消失後很久,周問鶴還在撫摸火辣辣的腮幫子:“謝謝老爺子分憂啊,”他苦笑着自嘲,“現在貧道覺得輕松多了……”
魚一貫掩住耳朵痛苦地蹲在甲闆上,不停翻着白眼。他本就是七人中内力最差的一個,又不如突厥人那般體壯如牛,直被尖嘯激得五内翻騰,好幾次都覺得快要昏厥過去。
賭鬼忽地肩上被人拍了一下,他擡起頭,看到同樣臉色發白的虎裘客。
“有主意沒有?”
魚一貫搖搖頭。
虎裘客又指了指身後:“你說,”他聲音裡帶着明顯的自暴自棄,“那門砲,能不能打一百丈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