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能力,也就那樣。
黃莺畢業後第二年春天才入職一中,并非一畢業無縫銜接就上班。
俞米猜測,她應該是校招沒考過,年底普招補錄才考進來。
至于為什麼沒有等九月份新學年入職,而是趕着新春入職,俞米大膽推測,應該是學校臨時缺人通知黃莺提前上崗。
對比下的自己,校招免試,還是魁首特招,硬件條件上黃莺一敗塗地。
不過,入職後的黃莺也不算太差,笨鳥先飛的典型代表。
雖然出廠配置一般,經過職場磨煉,黃莺教學能力進步很大。
私底下也有不少老教師常誇黃莺管理能力也很不錯,所帶班級的學生被訓得狗一樣,指東絕不會往西,秩序井然,非常省心。
評價一個教師的教學能力水平,最公平的衡量尺,還是要看學生的整體均分。
畢竟如今都是平行班,分班之處每個班的均分是一樣的,即便有特殊情況,後期的均分差值也不應該有太大出入。
俞米早先聽别人講,這些年隻要是黃莺帶過的班,哪怕是半途接手的爛攤子,甭管之前均分表現有多差,被她調教後都能排進年級前三。
開始她不信,如今是真的親眼證實了。
今年這屆學生升到八年級後的兩次考試,黃莺帶的三班、六班均分一直都是年級前兩名,和第三名拉開五分以上的差距。
語文這門學科比較特殊,畢竟是母語,就算寫不出好答案,也很難寫不出一個字兒。
隻要寫字,就不可能一分不得。
但也正因為這樣,不是你想提分就能提分的,大家水平有上限也有下限,進步空間并不大。
它不像英語數學那麼好提分,莫說五分,排前後名的兩個班級,均分差到三分以上都算離譜。
黃莺的兩個班之間本就有一分多的分差,六班作為第二名,又比第三名的十一班高出五分。
這也就意味着三班的均分,比第三名的十一班高出了六分多。
六分,兩個三分差,離譜上又一個離譜,離了大譜。
十一班是俞米自己帶的,這個第三名的成績需要付出多大努力,她比任何人都清楚。
她手下另一個班是九班,付出同樣的努力卻隻排了第八名,和十一班的分差在一點八分左右。
對比一下,第一名比第三名高六分多,第三名卻隻比第八名高一點八。
這意味着九班如果想超過三班,班級裡的每一個學生都需要比現有分數再多考九分,才能坐到魁首。
這個難度,大概也就是光腳爬泰山,還得保證爬到頂之後腳底不起泡吧。
畢竟她九班進步的同時,人家三班又不是一直原地踏步。
語文組有八個老師,黃莺和她年紀最輕,帶教成績也相對更好一點,但這并不表示其他老師就是在劃水。
其餘六個老師裡,資曆最淺的是在初中語文一線奮鬥了九年的魏老師,她手下的兩個班緊跟着十一班之後,排四、五名。
資曆深的老師并非都是庸才,俞米的帶教師父金一言,教了三十二年初中語文,一中語文教研組大組長,頭頂各種職稱和光環。
不隻金老師,組裡還有兩個資曆和他差不太多的,也都能力出衆。
可這一年多以來,他們所有人執教的班級從來沒考過黃莺的班級。
一次都沒有,連平時小測驗都沒有。
從這麼一群老手中殺出來,且遙遙領先,這等教學能力都不算強,俞米不知道怎樣才算強。
俞米一直堅信,學生成績是評價一個教師教學能力的重要标準之一,那些噱頭似的公開課、示範課以及各種其他的輔助材料,應該走教研能力那個賽道。
一線教師的本職工作的教育學生,而不是搞行為表演和材料數據堆疊。
正是因為黃莺不弄虛作假,踏實守好本分,才會激起俞米的好勝心。
入職一中後,俞米事事愛同黃莺比較,内心想着定要争個輸赢。
教學成績這一塊,她吃虧在晚生了幾年,經驗不夠,暫且打不過。
管理能力嘛,她沒做過班主任,隻能聽取他人意見,雖然有老教師誇贊黃莺管理班級很是有手段,可年級主任吳剛對她并不滿意,找茬找到人盡皆知,可見黃莺管理能力的真實水平有待商榷。
當然,以上這些都是俞米過去對黃莺的看法。
眼下她獨角戲唱夠了,突然想重新審視一下自己的對手,隻是重新審視需要新的素材。
俞米恍然發現除了以上這些,她對黃莺一無所知。
出身背景,家庭關系,成長經曆,求學過程,婚戀狀況,習慣愛好……
甚至連電話号碼都沒存一個。
追逐了快兩年的對手,隻是對手本人為了應付工作而打造出來的面具人,昨日非非,全都是假象。
何其可笑。
思來想去,俞米隻能想起當年金一言對黃莺的評價:黃莺其人,窮苦出身,獨來獨往,面冷心硬,好行小慧,不堪深交。
金一言還有幾年便退休了,怕晚節不保平時很少管事,緻使一中語文組松松散散,行事随意,全市排名一落千丈。
因着某些内情他對俞米很是關照,除了傾囊相授一身教學本領外,為免她初入職場遭受同事欺淩,又細細給她講了年級部和組裡所有老師的性格與處事特點。
俞黃暗裡之争一事,金一言有不少貢獻點。
重新咀嚼這段話,俞米才發現實際上金一言對非工作狀态的黃莺也知之甚少。
他的判詞裡唯一精準的,就是獨來獨往,這讓俞米整個人瞬間清醒過來。
也許,黃莺這個人也沒她想象中的那麼壞,并不像金一言說得那麼不堪。
也許,并非别人不想了解黃老師,而是黃老師主動遠離了所有人。
黃老師用孤僻的行為作風告訴大家,别管我,别理我,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更别過來問我,我什麼也不想說。
可是為什麼?
一個活生生的人,為什麼如此抗拒任何同事的接近?
她既然這麼讨厭這份工作,為什麼不幹脆辭職了事呢?
偏偏要頂着上級領導的仇視硬抗到底,總不能心理變态吧?
俞米不懂,也不知道該如何去了解。
總不能叫她現在直接張口問黃莺,既然你不想在學校上班,為什麼不辭職?
也太沒素質了。
俞米不了解黃莺,當然也無從了解黃莺知她匪淺,對她了解至深。
就告知龐霈詐騙徐夢晴一事,黃莺謝過俞米之後,便把它暫且放在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