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兩人躺在一張床上,薛嘉很快就睡着了,梵澈卻睡得并不安穩,翻來覆去。
他做了一個夢。
夢中,燒焦的土地,鮮紅的月亮,破碎的骸骨,飛旋的腦袋帶着微笑落在地上,直直地看着他。
恍惚中,出現了紅雀的身影。
“錢!我要錢!很多很多的錢!為了錢!我什麼都能做!”他扒在他的肩膀上,湊近他的耳朵,“告訴你個秘密,其實,是我故意把你們引入交戰區,哈哈哈哈哈哈哈!”
耳邊響起的話讓他戰栗着,再也壓抑不住殺意,手顫抖着摸向枕下的手木倉。
與此同時,幾乎是本能地,薛嘉瞬間睜眼,按住梵澈的手。
“小澈!”
梵澈茫然地睜開眼睛。
“ptsd又發作了?”
“好像是……”
薛嘉歎了一口氣,輕輕拍着他的後背:“好了好了……沒事了……都是夢,我在呢。”
梵澈像八爪魚一樣死死纏住她,拼命往她身上貼,好像這樣,才能汲取到一星半點的熱量,足以撫慰冰冷的心髒。
薛嘉摟緊他,唇瓣貼上他蒼白的唇,嘗到鐵鏽味的血,于是輕輕舔去血珠。
正要移開的時候,梵澈卻忽然按住她的頭。
“可不可以……”他哀求地道,“我好冷……好難受……”
薛嘉愣了愣。
梵澈把這愣住的舉動當做是拒絕,神情瞬間黯淡:“對不起……現在我臉上纏滿了繃帶,一定很奇怪,很讨人厭吧……如果你不願意,就算——”
“我沒說不願意……”薛嘉喃喃道,“如果這樣能讓你好受點,那我願意……”
得到許可,梵澈換了個姿勢,将她壓在身下,輕輕咬住她的耳垂,指尖的薄繭厮磨過柔滑的睡裙,激起她腰腹觸電般的痙攣。
“我……愛你……”
薛嘉恍惚地應了一聲,五指插入他柔軟的發絲間,柔軟黏膩的空氣裡,混雜着陡然粗重的鼻息。
“聽到我的心跳聲了嗎?它是因為你而跳動的。”
他牽引着她的手,撫上自己撲通跳的胸口。
“我的心,也在為你而跳……”
鼻尖相錯時,呼出的熱氣拂過臉龐。
梵澈低聲道:“直到現在……我才覺得自己是圓滿的。”
他忽然偏頭咬住她垂落的發絲,眼睛亮得像星子一樣,繃帶下溢出的喘息滾燙。
不知為何,薛嘉忽然想起了那天下午,和梵澈坐在一起吃草莓蛋糕。
銀叉尖刺破奶霜表層,凝脂般的奶油順着叉齒蜿蜒而下,在骨瓷盤面拖曳出乳白的尾迹,每一次叉起蛋糕塊,都帶起濕黏的銀絲。
叉尖戳中頂端的草莓,鮮紅的汁水浸透蛋糕胚的孔隙,緩緩滲下,随着舌面卷過叉背,在唇齒間迸濺着酸甜。
直到最後,嘴唇鮮紅得像是被蓋上暧昧的印泥,冰涼的銀器與滾燙的口腔壁厮磨,咽下最後一絲甜美。
第二天。
溫晨敲開門,神情是一貫的清冷,忽然有些疑惑。
“你們……”
薛嘉擡手,扶高衣領,遮住脖頸的吻痕。
梵澈的精神狀況已經完全穩定,沉聲道:“來了?坐吧。”
“不坐了,趕時間,”溫晨平靜地說道,“安全屋的密鑰給我,我再問問,問完……就趕赴三不管地區殺了‘紅雀’。”
“好,”梵澈答應道,“我手下的人也撥點給你。”
“隻要幾個精銳,”溫晨說道,“那邊不是咱們的勢力範圍,軍閥林立,混戰無休,如果人太多,一下飛機就會被盯上的。”
梵澈神色凝重地道:“……明白了,一定要注意安全。”
“嗯,”溫晨點頭,又道,“Aug,不要給自己太大壓力,這段時間……出去放松一下,等我的好消息就好。”
溫晨走後,梵澈有些魂不守舍,薛嘉擔心他再鑽牛角尖,急忙搖他的胳膊:“小澈,我們出去玩吧。”
“……嗯,好,”梵澈愣了一下才回過神,“想去哪裡?”
“我想想……剛才看新聞,說中心大廈在舉辦大型畫展,就去那裡吧。”
“诶?”梵澈錯愕道,“是叫‘消逝之春’畫展對不對。”
薛嘉點開手機仔細看:“對的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