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罷了。”
“第二關也沒用了,你,在這裡盯着,莫要讓人逃了,本尊去血池祭壇看看。”
黑袍人一甩衣袖,看了眼跪伏在地上的李舍青,輕慢的笑了聲離開。
等人走去很遠,李舍青才敢從地上爬起來。
捂着疼痛的胸口塞了口丹藥,低聲罵道:“老東西,要不是叔叔吩咐,誰願意跟你做這種苦差事,機緣沒找到幾個倒是受了不少罪!”
視線看向水鏡,一眼便找到了白書甜幾人的身影。
李舍青哼哼的壞笑:“真不錯,所有讨厭的人都在這裡了,隻是可惜,白書甜若是你答應了我,說不定我還能留你一命。”
手輕輕摸向水鏡,鏡面放大,一寸寸的順着白書甜的臉頰劃過。
深吸一口,恍惚間,仿佛能聞到她身上的書墨香氣。
“啊~爽~”
惡心。
一道蹤影隐藏在暗處,從頭看到了結尾,不适的皺緊眉頭。
銀灰色的眸掠過那水鏡上的人,閃了閃,悄聲離開,往着那黑袍人離開的方向去了。
金碧輝煌的宮殿内,月石鑄造的地面本應清冷而明亮,如今卻被無數滴鮮血所滲透,凝固成一片暗紅,滿地的枯骨與幹癟的皮囊無聲地堆砌,一直蔓延在宮殿的正中心的位置。
一個大坑赫然在目,仿佛是被某種力量生生掏空,坑内積滿了鮮血,濃稠得幾乎凝固,散發出一股令人窒息的腥味。
嬌小的人捆住手腳被懸在池子中央,滿身污垢衣衫破碎,胸前的兩股辮子散了一股,發絲黏連。
腳步聲響起,唐豆豆緩緩的擡頭望去,那眼眶中黢黑,雙瞳竟然沒了!
“抱歉,挖了你的眼睛。”
黑袍人歎了口氣,禮貌的道歉:“不過不用擔心,此次之後,你的雙眼就會恢複。”
“原本打算隻要你的眼睛而已,可誰曾想,這東西離開了你的身體竟然沒了用途。”
黑袍人有些遺憾,要知道,控制人可比控制寶物麻煩多了。
擡手,一根完好的木筆捏在手中把玩,也不管唐豆豆有沒有回應,自顧自的說道:“本尊見到了你給你這根木筆的人,倒是個重情義的好孩子,隻可惜實力一般。隻要你乖乖聽話,在她死之前,本尊倒是可以讓你們姐妹見一面。”
“書甜,姐姐?”
原本毫無波動的唐豆豆突然開始劇烈掙紮,腳下的血池也湧動了起來。
她黑黢的雙眼盯着聲音的方向,顫抖的開口求饒:“放了她,求你,放了她。”
“哦?”黑袍人一愣,看着池中的少女倒是有些驚訝:“我挖你雙眼時不見你求饒,我要殺了其他人時也不見你求饒,怎得這時知道求我了?”
“但是很可惜,若是你早點求我,本尊也不是不能留她一命。”
第一次時放出十幾人,第二次又放了些出去,而這第三次,五十人,缺一不可。
這六彩機緣,借由山海筆創造,他已沒有靈力支撐再開啟一次,所以就算唐豆豆開口求他,也無能為力。
嗯?不過,一個人的話,那李小子,倒是可以用來頂替一下。
還是算了。
黑袍人垂眸,想了一下就放棄了,能用的上手的人并不多,此次潛入這機緣也是借住了李舍青的手,若是他死了,就不好悄然離開了。
大業未成,他可不希望這麼早的被那些正道察覺。
若是那小丫頭願意代替李舍青的位置,他倒也不是不能答應。
模樣不錯,看着也比那小子順眼,而且,說不定能讓唐豆豆乖乖聽話,屆時無用了還可以用作爐鼎。
轉了下筆越想越成,黑袍人看向還在掙紮的唐豆豆道:“這樣,若你那姐姐願意聽從本尊命令,那我就放她一馬。到時候本尊帶她過來,你可要好好勸勸啊。”
“不要!”唐豆豆拒絕,她已然如此,又怎能讓姐姐也陷入其中。
魔族人人得而誅之,她怪就怪自己貪婪,怪自己實力不濟。
即便是被抓,木筆她都沒有用,她不想因為自己,害從不喜争鬥的姐姐卷入這裡。
“我會聽話,你讓我做什麼我都答應,咳!求你,求你放她離開。”
“姐姐什麼都不知道,向來隻待在藏書閣内,就連這次進入秘境也是無奈之舉,她不貪圖機緣,實力也弱,對你不會有什麼影響……”
“你放了她,求你!”
唐豆豆傷勢極重,血液從口中如水一般流出也顧不上,血淚兩行,鐵鍊勒入皮肉也不在乎,想試圖掙脫,面色青黑已有死志。
“夠了!”
黑袍人震怒,周邊碎骨化為粉末,他氣惱的看着唐豆豆警告:“不要以為你死了就能改變什麼,血池在此,你也死不了。本尊對你已經夠仁慈了,你最好是乖乖聽話,不然,我就當着你的面,抽了她的骨扒了她的皮,讓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本尊倒要去看看,此人究竟有什麼能耐讓你舍命相護。”
手中木筆被捏斷,黑袍人随手将其丢到一邊,轉身憤然離開。
唐豆豆呐呐的張着嘴,血淚不止。
“姐姐,怎麼辦……”
怪她都怪她!
是她讓溫陽認輸,是她讓姐姐被迫前往這秘境,也是她引的姐姐進入機緣。
“對不起,對不起姐姐,對不起,我隻是想你陪着我,我沒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對不起,我該怎麼辦。”
“你,還好嗎?”
低啞的問話突然響起,陌生的聲音在空曠的宮殿内格外明顯。
唐豆豆恍然的頓住,四下去看去尋。
“我在你右邊的位置。”
等到唐豆豆'目光'準确的對準自己,妄這才繼續道:“你,認識,白書甜?你是她妹妹嗎?”
兩人聲音壓的都很低。
“是,我們是同門。我認識她,你是誰?”唐豆豆心髒揪緊,她看不見人,不知道對方是誰,可這些時日下來她也知道,此處除了那李□□跟那個魔族以外不會有其他人。
“你是怎麼進來的?”
心中有些許的期待,這人既然能進來,是不是可以救她離開?
不,不救也可以。
“你認識我姐姐對嗎?能不能拜托你,求你幫幫忙告訴她,讓她快走!”
“走不了。”
妄難言的道,他嘗試過,失敗了。
其實幾日前他就發現了這裡,因為跟旁人不一樣,他是直接從外界進來的。
與門内其他弟子不同,沒有師父領入門,所以他也就沒有修行功法。
為此,一進入秘境之後妄就直奔這内層,希望能找到一冊适合自己的功法,多日來好不容易才走到了山海宮内,可不曾想,卻看到了金丹期的修士,也就是方才那黑袍人。
不過這所謂的六彩機緣,第一二關其實是用以山海筆所造,第三關,則是用多重傳送陣法鍊接内殿迷宮,最後又加以限制,封閉出路以防人逃走。
而且唐豆豆被抓到這裡的時候,他也有看到,隻是事不關己便沒有在意,隻小心隐藏自己,打算找機會偷溜出去。
可惜,到如今為止,也沒有找到能出去的辦法。
宮殿外有禁制,而禁制外又是迷宮,迷宮周圍還有不同的傳送陣,一層接着一層。
玉簽無用,不然他也不會至今為止還在這裡了。
現在,偷聽到這是最後一次機緣開啟,再加上……她也在,妄還是決定出來博一把。
“我先救你下來?”
妄說着,掀起袍子就要踏入血池,但還沒等他動作就遭到了唐豆豆的阻止。
“别!不要碰!”
“這池水進不得。”
之前不是沒有人嘗試過,那些遍布在四周的屍骸中也有問道宗同門,也曾掙紮着想救她,可最終,化為血水,成為了其中的一部分。
“那怎麼辦?”妄頓住。
唐豆豆深吸了口氣,指尖微動,方才被黑袍人丢棄在一旁碎裂的木筆被靈力托起。
那黢黑的眼瞳中,黑與白的靈氣如兩魚糾纏,木筆緩緩的恢複如初。
木筆掉落,她最後一絲靈力徹底被榨幹。
唐豆豆氣若遊絲的道:“你,你拿着那個筆,回到水鏡那邊,找機會觸碰水鏡後,捏斷……”
水鏡能顯現景象,也自然會有靈力走通産生的缺口,雖不大,卻也足夠了。
“告訴姐姐,找到山海筆,就有逃出去的機會。”
妄撿起木筆,問道:“山海筆,在哪兒?”
事情因她而起,又被困在這裡無力掙脫,聽着那黑袍人的抱怨唐豆豆倒是知道了不少事情。
山海筆,是山海秘境的秘寶,那黑袍人雖然得到了,可因并未認主,所以不能發揮它全部威能。這第三關内,本沒有那麼多禁制,其中一半,都是山海筆創造的幻境,故而想要支撐宏大的假機緣以及幻境,這山海筆就必須作為陣眼,待在迷宮内。
“倒是比我知道的多一些……”
妄感歎着:“所以,我要讓她去找這山海筆?”
“是。”
“那人每次開啟機緣就需要動用山海筆,所以我知道,山海筆就在迷宮内,雖不知道具體位置,但唯有這一個辦法能脫困。”
唐豆豆很累,卻還是強撐着繼續道:“消息,一定要告訴姐姐,我不用她救我,隻要,隻要她逃出去就好……我會想辦法引那人再回來,你去。”
“缺少了人,我的雙眼再無恢複可能……那魔族,定會震怒,但沒事,他出不去。”
“好。”
妄應下,将木筆小心收好。
此事若了,也算是還了那人的人情。
看向已閉上雙眼的唐豆豆,妄還是沒忍心的道:“你,堅持住,若有機會,我救你出去。”
“不,不用。”
唐豆豆笑了。
即便滿臉髒污,滿身鮮血,她卻笑的燦爛如花。
“不要告訴姐姐我在這裡,筆是你撿的,消息是你偷聽到的。”
“我已死,不必再尋。”
話音落下,腳下的血池像是燒開了一般咕咚咕咚的開始冒泡,血水牽引,接連湧入唐豆豆的體内,一條條血痕自她身上浮現。
她催促道。
“快走。”
耽誤不得,妄隻能離開,血池被提前湧動,還未走到的黑袍人步伐頓住,似有感應的回頭。
“不好!”
悄無聲息的擦身而過,背後的宮殿傳來黑袍人怒意的吼聲,沒個一時半會他是離不開了,而水鏡那邊,隻剩下了李舍青一人。
妄銀灰色眸微暗,看着那對着水鏡瞧的開心的家夥,如貓一般緩緩靠近。
水鏡内,白書甜已然碰到了禁制,被吸入其中,身後追着一個拿着大刀咔哧咔哧揮砍的傀儡。
“要命,這家夥怎麼打不死啊!”
白書甜累的直喘氣,她一年的運動量都有了。
之前白琢說的辦法沒有一點用。
這傀儡堅硬無比,她不是劍修,一字訣刃砍在上面留不下一點痕迹,至于死字訣,它都不是活物更是用不了!
打又打不過,隻能跑,還得拉着想沖上去的溫陽,不讓他動用靈力。
“放我,我可以。”
“别說話,我在思考。”
瞪了一眼不死心的溫陽,白書甜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繼續尋找機會。
傀儡通體銀制,每一次動作都有金色的繁紋出現,一閃而逝。
她不信這玩意隻能強行打碎,既然是傀儡總歸是有核心,或者支撐着它運作的辦法,那繁紋或許就是。
拉開距離,一把将溫陽扔出,白書甜不跑了,回頭站定死死的盯着追上來傀儡。
再一次,最後一次,她就能看清。
左手,右手,一個慢動作?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