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年,秋。
夜晚的風刺骨,吳蕭在高速路上疾馳,絲毫不受影響,雙手握着方向盤目視前方的障礙物,腳上沒有一點卸力踩在油門上,他的車如同猛獸一般越過其他車,引擎聲撕破天空,降下響雷。
腦子裡都是剛剛出宴會時的情形。
“借這犬子的生日宴,我介紹一下……”
台上的是吳蕭的父親,笑着招手,而他身邊本來應該是站的他母親,但是在前幾天和吳父離婚走了,一句話都沒有留給吳蕭。
“這個是我是小兒子,今年八歲。”
吳蕭站在下面看着父子倆,攥緊拳頭,視線掃過那個小自己十歲的同父異母是弟弟,轉身走了,走出這個名為吳蕭18歲生日宴的宴會。
他在高速公路上飙車,一直到車油即将耗盡,打開車燈,準備停下時,迎面差點撞上一個人,他猛打方向盤,幸虧沒撞上,但是車多半報廢了。
她小跑過來,食指曲起敲敲車玻璃,吳蕭把車窗降下去,一臉不耐煩,“幹什麼?”
“你沒事吧,我看你車都裝路燈上了。”施意彎腰柔聲道。
她剛從醫院出來就差點撞上,以為這就要死了,好像沒什麼不好的,但是飛快的車子卻轉了個彎,撞到了路燈上。
吳蕭瞥了一眼施意懷裡抱着是白大褂,語氣不屑道,“你沒事就行,不然我還要付醫藥費。”
施意剛直起身,就發現吳蕭手臂上被劃了一道,正在冒着血珠。
“還不走,準備訛我啊?”
施意本來想直接走的,但是她的專業不允許,醫者仁心,更何況還是因為自己。
“你手,我幫你包紮一下吧。”
吳蕭這才發現自己手上受傷了,本來想等家裡人來處理坐在車裡等,但一想到他們父子倆的樣子,吳蕭下了車,跟着施意進了醫院。
他嗤笑一聲,沒想到居然會在這個地方停下。
施意走在前面開燈,消毒水味鋪面而來,聞得吳蕭皺起眉頭,一副吊兒郎當模樣。
夜裡的醫院還算安靜,施意把吳蕭帶進自己辦公室,裡面有簡單處理的藥物。
“下次别這樣開車了,很危險。”
施意的聲音響起,吳蕭一聽就想說,管你屁事,但看她認真處理傷口的樣子,最後沒說,撇撇嘴歪過頭。
“是家裡發生了什麼事嗎,我看你人應該挺好的。”她沒在意吳蕭是否回自己,自顧自的說着。
看見吳蕭的第一眼也确實感覺他人挺好的,不然也不會冒着自己受傷的風險,轉動方向盤撞上路燈。
“怎麼,你們醫生還要問病人家事?”
吳蕭動了動手指,血珠又冒出來,被施意用棉簽輕輕擦去。
施意:“……”
施意沒再說話了,确實是自己有點多管閑事了,沉默着給吳蕭包紮。
“喂,你吃飯嗎,我請你。”
出了醫院,吳蕭不想回家,也想不到能去哪裡。
施意淡淡提醒道:“我們這才第一次見面。”
吳蕭啧了聲,雙手踹進口袋裡面,“是,我看你工作這麼晚,又撞上我這檔子事,想……賠禮道歉。”語氣有點别扭,還是磕磕絆絆說完了。
見她垂眸思考的模樣,吳蕭感覺心被提了起來,她要是拒絕今晚可就隻有自己一個人了,他不想一個人。
我想要朋友,一個也行。
吳蕭在這幾十秒鐘回想了一下自己以前的朋友,不是因為轉學,就是父母不允許,到現在沒有一個真心相交的朋友,認識隻是牽扯到利益。
“好,但是這麼晚了能去哪裡?”施意擡眸道。
吳蕭撓撓頭,身上還是那套定制的西裝,匆匆忙忙就開着車出來了,現在弄得灰蓬蓬的。
反觀施意穿戴整齊,很像一個高中生,青澀的臉,看上去清冷漂亮,不太像中國人。
“哪裡亮着燈,我們就去哪裡。”
施意笑了聲,覺得怎麼可能,現在這個時間都睡覺了吧。
她還是并排和吳蕭一起走,路上晚風刮着兩人的臉頰。
“你應該還是個高中生吧,為什麼會是一名醫生。”
吳蕭無意間問出來,她回不回答都沒關系,隻是活躍一下氣氛。
“我在國外讀完了,這家醫院也是我家名下了,我來這裡實習。”
聽完,吳蕭覺得這就是人與人之間的差距,怪不得感覺施意有點混血的意味。
“你呢,應該也是高中吧,都學會飙車了?”
施意沒打算隐瞞些什麼,反倒是說出來心裡就好受一點。
吳蕭歎口氣,自嘲笑笑,“我爸把小三的兒子接回來了,在今天,我滿十八歲。”
施意感覺自己問了些不該問的,下一秒禁聲。
“你其實不喜歡當醫生吧。”
施意愣在原地,不明白他是怎麼看出來的,震驚的看着他。
“怎麼,就允許你聰明……其實我看出來了,你的演技很差。”吳蕭擺擺手,被冷得打了個冷顫,裝作若無其事。
他看見了施意辦公桌上面的設計稿,雖然被蓋上了大部分,吳蕭還是猜到了。
“沒有,就是覺得……你應該和我做朋友。”施意笑笑,發自内心。
“我也覺得……”
沒等吳蕭說完,施意搶先道,“沒想到我們才見一面就交上了朋友,很高興認識你,我叫施意,方?施,意思的意。”
她伸出手,與吳蕭面對面。
吳蕭怔愣兩秒,無奈道,“我叫吳蕭,蕭瑟的蕭。”
“很高興認識你。”
吳蕭握上她的手兩秒松開,又揣進兜裡。
兩人終是沒有找到一家飯店,加上聯系方式就各自回去了。
吳蕭一回家,迎面就是一巴掌,他被打得偏過頭,舌頭舔了舔痛處。
“你還知道回來,你媽走了,怎麼你也想走?”吳父厲聲呵斥,沙發上坐的弟弟正惬意的看着動畫片,眼睛卻往這裡瞟。
見吳蕭不回答,吳父又是一巴掌,大聲吼道,“出去一趟不會說話了是不是?”
吳蕭已經習慣了巴掌伺候,充滿了羞辱和教育,父母都是這樣,自己做錯了什麼迎來的都是一巴掌。
“是,我媽走了,你想打死我嗎?”
一出聲,家裡的下人都倒吸一口冷氣,反倒是吳蕭無所謂的樣子,開口即是嘲諷。
“說白了你倆都是一種人,一邊監視我,一邊又在我面前唱黑白臉,怎麼……”吳蕭深吸一口氣,像是要把所有委屈都說出來,“你開個小号來頂替我?你考慮清楚我的價值再來教育我。”
吳蕭留下這句話,轉身往自己房間走。
弟弟見狀上去打圓場,那個才見第一面的哥哥應該是不喜歡他了,但是沒關系,隻要父親還認自己,自己就不算隻是一個人。
房間安靜下來,剛剛說話的勇氣已經用光了,他不想就這樣撕破臉的,他畢竟還是自己的父親。
吳蕭睜眼醒來,已經是第二天中午,家裡隻有自己一個人。
“叮鈴鈴——”
吳蕭拿出手機接起來,“喂,爸。”
對面沉默一秒鐘回複,“吳總正在開會,我代他向少爺你說一聲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