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行之的線索是一個人。
一個身披鬥篷、頭戴面具,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的人。
此人在大好的六月裡三層外三層似乎也不覺炎熱,密不透風的面具内還裝有變聲裝置。
“我是春生案的相關人員,也是綁架沈搖光的罪犯,你們可以叫我‘旋律’。”
雌雄莫辨的角色開口就是一句:“我知道沈開陽的下落。”
白榆重新審視周行之:“你從哪裡捉到的!難道捕捉李天驕和尋覓商引都是你的保護色?”
周行之抱臂,很是不屑:“你們找到了李天驕?哼,機動隊也就擅長找找作案工具了。”
淩從雲淡淡地掃他一眼。
白榆毫不客氣給他一拳:“你在裝什麼,被李天驕耍得跳腳的不是你?不務正業還得意上了,身為坐騎,在我驚險對敵的時候你跑哪裡去了!”
“不許叫我坐騎!”
周行之怒道:“堂堂愛神還要人保駕護航不成?給你提供安保的叫保镖!”
“那你以後就是坐騎兼保镖。”
“你——”
“咳咳。”池如水假咳兩聲。
“我們還是先聽這位旋律……”他決定尊重對方變聲後的性别指向,“女士講話吧。”
淩從雲問:“沈搖光女士情況如何?”
“斷了一隻手,丢了一點小零件,但還留着一口氣。”旋律語氣平淡。
“别用這種眼神看我,春生案罪魁禍首的妹妹落到受害者家屬手中,沒有立刻被千刀萬剮片成肉片,彰顯的是我同伴們的仁慈善良。如果不是黑幕殘忍,警方無能,良善者也不會被逼到這個份上。”
“我與你們會面,并不是覺得機動隊值得信賴。從我們指認萬物生的證據在網絡上銷聲匿迹的那一刻起,在我的同伴們不得不三緘其口甚至隐姓埋名之後,任何官方組織在我們眼中都不具有求助的價值。你們就是現在翻臉對我實施抓捕也不會令我感到意外。”
“你們能在旁聽,隻是因為我信任雷龍,雷龍則信任這位新晉愛神,而看起來,愛神小姐又信任你們。”
聞言,白榆扭捏了一下:“信任……我接受你的道歉了!”
“誰跟你道歉了你不要自作多情無端腦補!”周行之立刻羞惱地反駁,“你扭個什麼勁哪裡學來的不要做這麼惡心的姿态!”
他急了他急了,說話甚至都不停頓了,啧啧,看這氣急敗壞惱羞成怒的可憐模樣。
“我們對你的遭遇倍感抱歉,非常願意傾聽你的聲音,為過去的失職做出彌補……”池如水再次站了出來,引回話題。
他沒有推卸責任,隻道:“不論妥協的原因,既然有了面對面溝通的機會,我們一定竭盡全力,不再叫你失望。”
旋律不語,片刻方言:“你是真心實意的。”
她繼續道:“但毫無意義,我們已經有了自己讨回公道的方式,用不上你們。”
“機動隊的确如傳言一般盛産高潔之人,但可惜我和我的同伴們已經不再具備欣賞這種品格的溫柔了,我說話難聽,你們脾氣好就隻能受着。”
“要怪就怪你們明明無力對抗超凡罪犯,還偏要給人希望吧,力不勝任得到的自然就是現在的結果:即使犧牲整個五隊,也無人感激。”
“說到底,我們不需要隻能展示人性光輝與賣慘的角色——精神鼓勵不過無用之物,至少對我而言是這樣。”
旋律轉過話題:“言盡于此,我也不是來評判超能力局或機動隊的。正如我方才所言,春生案不再需要幫助,我來這裡,隻是為了愛神與雷龍跟進的另一樁案件——沈搖光的死亡。”
白榆提問:“你剛剛還說沈搖光還剩了一口氣?”
“那隻是被我綁架的沈搖光,除此之外,不是還有一具屍體在你手上嗎?被密封在罐頭裡的,臉部被破壞的那一具——那同樣是沈搖光。”
她稍稍停頓了一會兒,将真相娓娓道來:“四十六年前,沈開陽與沈搖光的父母因商業聯姻成婚,但在往後多年相處中,他們不僅毫無感情萌發,甚至還有怨怼暗生,礙于雙方父母壓力,他們隻得各自在外秘密組建新家庭,做一對徹頭徹尾的表面夫妻。”
“然而随着孩子長大,父母老去,偏愛讓他們隻想将家産交給各自的私生子,與此同時,夫妻雙方的婚外情對象也不再漸漸滿足于沒有法律保障的生活,其中一位靈光一閃,有了一個‘好主意’:隻要聯姻的成果——兩個婚生子不複存在,老人就隻得認下子女的私生子。”
“聯姻真正的成果當然不是兩個年幼的孩子,而是聯合重組的商業帝國……但在那個時刻,他們都認同并相信着這個好主意,于是開始清掃幸福生活的阻礙。”
“曠日持久的謀殺開始了,最直白的一次,私生子之一持刀朝向沈搖光……”
“沈搖光并未中刀,但沈開陽……你們或許見過他,盡管他走路時竭力保持平穩,淡化手杖的作用,也不能真正掩蓋他左腿有疾的事實。他的瘸腿,正是當年那次毫無遮掩的故意殺人造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