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如果你太忙的話,可以把金屬錠用信件寄過來,我會把報酬寄給你。”劉易斯提醒她。
阿玖點點頭,劉易斯又說了幾句注意身體的場面話,阿玖一一應付完才與他道别。
漫步到暌違已久的沙灘,阿玖伸了個大大的懶腰。
空寂的海灘上,隻有她跟一個釣魚人,那人戴着一頂鴨舌帽,淺栗色的頭發紮成一束馬尾,阿玖好奇地走上前去。
釣魚人回過頭,笑着與她打招呼,“嗨,阿玖,好久不見。”
阿玖瞠目結舌地看着他,“艾利歐特!你怎麼換了發型,還戴了帽子?”
艾利歐特熟練地釣起一條魚,把它扔進了腳邊的魚桶,“為了保護我的頭發呀。前兩天,我在海灘釣魚,頭發被海風吹得像稻草一樣雜亂,用梳子梳了好久才梳開,斷了好多頭發,我無法向你描述我當時有多麼心疼,威利跟我說,不止海風會傷害頭發,陽光也會讓頭發褪色,斷裂。我隻好把頭發紮起來,然後戴上一頂帽子,順便保護我臉上的皮膚。”
艾利歐特愛惜地摸了摸自己的臉,“我還準備哪一天可以開簽售會呢,可不能變成一顆看不清五官的焦炭。”
“啊……哈哈,确實如此。”阿玖尴尬地打着哈哈,低頭看了看艾利歐特的魚桶,“你今天的成果很不錯呀。”
“嗯哼,相當不錯,我這幾天賣了不少魚。”艾利歐特驕傲地昂起了頭,“現在我确定了一件事,起碼在釣魚這件事上,我的天賦确實不錯。”
說到這裡,他停了下來,清了清嗓子,“咳咳……謝謝你,讓我去學習了釣魚,讓我有機會用不同的視角看這個世界。”
“嗯?”阿玖有點迷糊,文藝青年的思維都是這麼跳躍的嗎?
艾利歐特沉思了一會,才慢慢開口,“我……發現,以前的我,僅僅是住在這裡,我完全沒有了解這裡的欲望,隻是向周邊的環境、周邊的人索取我需要的一切。”
“我想看海的時候,我就要看到澄澈的海面,我想曬太陽的時候,陽光就要正好,我想與人聊天的時候,對方最好可以順着我想聊的話題繼續,如果這些需求沒有被滿足,我就會……開始抱怨,我總是有很多抱怨。”
“在這裡住了這麼久,我不知道大海什麼時候漲潮,什麼時候退潮,也不知道哪裡是看日出、日落最好的地方,我不知道那些海鳥,它們什麼時候會來,什麼時候走,我甚至不知道,除了我常常點的菜品以外,格斯做的其他菜是什麼味道。”艾利歐特自嘲地笑了笑。“這幾天,我天天站在這裡釣魚,才發現,退潮時的沙灘比漲潮時大那麼多,每一天的日出、日落都是不一樣的,我第一次感覺到,我對這片沙灘來說,不是一個外人了。”
“我切切實實地,生活在這裡了。”艾利歐特的語氣帶着幾分惆怅,“沒有生活的人,他的世界是匮乏的,随随便便就被掏空了,就像我的靈感,沒寫幾筆就消失了。你說,為什麼,我會浪費那麼多時光才想明白這件事呢?”
阿玖低着頭,無法回答他的問話,沉默在兩人之間盤桓良久,她才艱澀地開了口,“我……到現在,還隻是住在這裡呢。”
“我到這裡之後,沒有用自己的意志做過任何選擇,我隻是……我隻是,跟着一種可能是最佳方案的……計劃,在前進,或者被别人推着往前走。我也不知道星之果實餐吧什麼菜是最好吃的,我……我隻點性價比最高的食品,哪怕我覺得它難吃的要命……”阿玖絲絲咬住自己的下唇,眼睛裡又籠上了蒙蒙的霧氣,該死,她太愛哭了,她偏過頭,拼命眨了幾下眼睛,“今天,我在裡奇賽德村吃到了很好吃的冰淇淋,我想,下次,我會試試其他菜,嗯……不計較價格的那種。”
“啊……真好,是一個全新的開始呢。”艾利歐特的眼睛直直看着遠方的海面。
“嗯……真好。對了,裡奇賽德村不僅有冰淇淋,還有很美的日出,我想,它應該也有完全不同于海邊的日落,你可以去那裡看看。現在……”阿玖拿出她的釣杆,“讓我們好好釣魚吧。”
“好啊,要來一場比賽嗎?”艾利歐特轉過頭看着她。
“我的魚竿比你好,這太不公平,下次吧。不過,我不介意一起看看今天的日落。”阿玖笑着揮揮手,走到了沙灘的另一個角落。
兩人默默地看着日光漸漸西斜,夕陽染紅了天空與海面,落日熔金,隻在詩中讀過的景象出現在了她的面前。
還未等她感發完心中的感喟,月亮與星辰已經擠上了天穹,天與海之間,又變成了另一幅景象。
“我第一次知道,海邊的夜晚是這樣子的。”阿玖贊歎地看着眼前的景象,天空是無窮無盡的星星,海上,銀藍色的月光被一波又一波的海浪推到岸,然後破碎成一片一片雪白的浪花。
“是啊,這樣的美景,我居然錯過了整整一年。”艾利歐特的心裡,依舊有幾分怅然,“還好,以後我不會再錯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