邗溝龍君癱在地上,龍筋被抽,龍鱗被剮,混天绫牢牢地捆住他,也就吊着一口氣,半點動彈不得。
大殿大門大敞,濃濃的血腥味順着水流卷席而來,楊瑾看了眼哪吒,說道:“叔,我們上岸吧。”
哪吒掂了掂了手裡裝着龍鱗的錦囊,老龍的東西都在這袋子裡,他擡手一抛,楊瑾接在手裡,哪吒道:“你自己鍛造一番,拿着給徒兒們用吧。”
“哇,”桂睿興奮說道:“謝謝三太子。”
哪吒擺擺手,他擡眸一瞥,這兩小子雖然興奮,但到底透着一股困意,哪吒手捏法訣,一道天官敕令打了出去,他這才說道:“我們走吧,此地留給天兵處置。”
四人上了岸,折騰了一夜,天邊已經泛起了魚肚白。李佑安忍着困意,他問楊瑾道:“師父,這天兵大概什麼時候能來?”
李佑安也沒想着此時處理的這麼快,到的當日夜裡就降服了幕後黑手。
楊瑾默默算了算,他在發現水府中人死絕的時候就發出了天官敕令,天上駐守的天兵接着他的命令立即就會有動作,上禀天官,下凡人間,坐神舟走昆侖穿界路最多兩個時辰就能到這裡。
“天上一日、地下一年,左不過兩個月就該到了。”楊瑾回答。
“兩個月?”李佑安一愣,道:“徒兒之前命人在縣裡包下了院子,咱們是留在此地,還是回返京師?”
“暫時先不回京師吧,”楊瑾道:“你駐紮此地就當放假,這兩月我好教你們一些法術,我猜你們也想學一學原形變化之法。”兩個小徒兒聽着眼睛一亮,連忙點頭應下。
“叔一起呗,”楊瑾看向哪吒,說道:“少得來凡間,好生耍耍?”
哪吒壓根沒打算走,連聲道好。
……
清晨,當第一縷陽光穿透薄霧,小院在晨光中蘇醒,空氣裡浸着涼意,李佑安從屋裡走出,他舒展腰身,撐了個大大的懶腰,手撐着腰杆擡頭看天。
院子有些老舊,青石闆鋪就地面,青磚壘的院牆,灰土色的瓦片,因為潮氣,四處生着苔藓,磚瓦縫隙裡還有草苗冒出尖來。鳥兒清脆的鳴叫在樹杈枝丫間回響——
也是輕松自在。
李佑安回頭看了眼房門緊閉的主屋與廂房,不愧是千萬年的陳釀,他和桂睿隻喝了一口就昏昏沉沉了,迷迷瞪瞪地就看着他們師父和哪吒還在那裡喝,等着他半夢半醒地睡了過去,再有意識的時候已經是中午了。
飛龍衛來報,他才知道自己睡了三天。
李佑安循着腳步看去,飛龍衛的小卒躬身行禮:“大人,洗澡水已經備好了,随時可以沐浴。”
這是楊瑾醉死過去前的吩咐,李佑安道:“好,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沒過多久,小院另一扇門被打開了,桂睿跳着腳從屋裡跑出來,瞧着李佑安,急急喚了聲:“師兄?”
李佑安側首看去,小師弟渾身黑泥,散發出一股刺鼻惡臭,但氣息凝實,靈力純粹,李佑安展顔笑開,道:“恭喜小師弟突破練氣,如今已成築基修為,算是真正入門了。”
桂睿幹幹笑着,這渾身臭味熏得他頭昏眼花,他哪裡知道,佳釀一沖,一日築基,身體裡排了出來的污濁能這麼臭。李佑安指了指側房,道:“師父命我今日早上給你備好洗澡水,快去洗吧。”
“啊,好好好!”桂睿跳起來就往那屋跑,他可受不了這氣味了。
李佑安瞧着師弟的身影一眨眼就從院子裡消失,笑着收回視線,這時,一個飛龍衛的小卒朝着他走過來,躬身行禮,道:“大人,門口有人說他特來拜訪楊瑾楊先生。”
“是誰?”李佑安随口問道。
“他說他是楊先生的家人,”小卒問道:“放他進來嗎?”
李佑安看了眼緊閉大門的主屋,想着來人能準确說出他師父的名諱,還能知道師父的位置,應該是與師父十分親近的人,于是他說道:“領他進來,帶他過來見我。”
師父說的家人應該就是他了吧。
李佑安回身在院裡石凳上坐下,不一會兒,小卒就領着一個模樣清俊的青年進了院子,那人安靜站在院中,李佑安擺了擺手,小卒退了下去,青年拱手躬身一禮——隻是半禮,并未叩拜。
來人說道:“小可西海龍王座下桂安,拜見李公子。”
西海龍王坐下,姓桂——李佑安知道桂睿的出身,楊瑾說他是西海龍宮出身的龜族後裔,這人姓桂,應該也是龜族中人。
“免禮,”李佑安擡手虛虛托了托,道:“桂大人此來所為何事?”
“我家主君聽聞少爺暫居此界,擔心少爺吃不習慣,住不安穩,特命小可前來布置居所,領幾個少爺慣用的仆傭侍婢來服侍少爺與諸位公子。”桂安恭敬回話,說道:“敢問李公子,少爺在哪裡?”
主君,少爺——李佑安身子坐直了些,他打量着氣息平和的青年,這人不會是西海龍王的龜丞相吧。
“師父三日前與三太子飲酒,”李佑安說道:“現在還未醒來。”
“三壇海會大神也在?也是,少爺與大神許久未見,應是喝多了些,”桂安笑着說道:“那也好,趁着少爺還沒醒,不知小可可否命人搬些東西過來,往這裡布置些東西,煮些少爺慣喝的醒酒湯,少爺醒來更舒服。”
李佑安客氣回答:“師父說任由家中人安排,”李佑安環視四周,說道:“隻不過,桂大人,這裡是我們租住的小院,最多在這裡住上三月,倒也不用特别布置。”
“小可省的,小可省的,”桂安連聲說道:“公子放心,公子去房中歇一歇,或者出門走了一走,小可心裡有數。少爺慣常囑咐我等,不要過分布置。”
隻是他們過分的标準和少爺不一樣而已,這就不用告訴旁人了。
“那就麻煩桂大人了。”李佑安說道。
再說桂睿這邊,他洗了三桶熱水才洗幹淨身上的污泥,隻覺得神清氣爽,他泡進撒了花瓣的浴盆裡,連着頭沒進水裡,半夢半醒睡了過去,等再醒來,他擦幹身上的水,穿上衣服鞋子,推開門——
視線聚焦,他看清院内情景,忍不住說道:“我又穿越了?”
他記得他們住的是個青石闆和石磚築的院子啊,門外的院子大了不止十倍。
粗糙肮髒的青石闆消失不見,如今鋪滿院子地面的是溫潤光亮的金磚,磚面上帶着自然紋理,晶瑩珠亮,被擦得沒有一點灰塵。
靠近主屋的院子裡被錯落有緻的擺上了綠植花卉,花朵在綠葉間傲然盛放,花瓣層層疊疊,色彩各異,散發着淡淡的幽香。院中間多了一棵樹,桂睿仰頭看去,這樹上挂着累累果實,他從未見過。
這樹枝繁葉茂,就仿佛很久之前就紮根在這裡一樣。
“桂少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