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老虎懵了半晌,回過勁來,他垂頭歎了口氣,隻盯着自己的肥毛爪子,嗅聞着自家師父身上好聞的淺淡林木氣味,不自覺拱了拱頭,這才撇頭往師弟的方向看去。
桂安從亭子裡出來,手裡正捧着巴掌大的小海龜,見着李佑安朝他看過來,笑着點點頭,邁開步子往湖裡走去。
哪吒快步跟了過來,瞧着小白虎放下心來,舒服地舒展了一下虎爪,蹬了蹬腿,把頭擱在了楊瑾的手臂上。
楊瑾眉眼舒展,左手反手搭在小白虎頭頂上,順着毛撸了撸,小老虎圓滾滾的虎眸舒服地眯了起來,“你這徒兒到可愛得緊,”哪吒就手順着虎脊摸了下去,誇獎道:“長大了定然厲害。”
“嗷嗚嗚……唔?”我們不管師弟了嗎?
“龜丞相一脈自有傳承,”楊瑾解釋道:“如今小睿已入修行,以靈氣為敵,以水脈為基,修煉族内秘法自然能學會人形與原形的轉化,”小老虎“嗷”了聲,示意自己聽懂了,楊瑾繼續說道:“而你不一樣。”
“嗷嗚嗚……唔?”有什麼不一樣。
哪吒看着虎崽歪了歪頭,認真地瞧着楊瑾,兩人足下浮雲驟現,已飛上高空,騰雲駕霧朝着仙境山嶺的方向飛去,楊瑾說道:“你本是此界神獸白虎的後裔,雖然血脈不純,到底一出生就是白虎的形狀,因為家族禍事,你的養父強行讓你保持人形,以避禍事……”
“年深日久,這法陣刻進了你的妖體裡,強行剝離不得,你父雖是迫不得已,但也傷到了你的妖身。”楊瑾歎了口氣,說道:“為師寶貝雖多,但找來覓去,卻找不着能用到你身上的東西。”
李佑安目露不解,嗷嗚問道,為什麼?
楊瑾欲言又止,哪吒雖沒聽懂這虎崽子在說什麼,但也猜到了幾分,笑着說道:“你師父收在手裡随身帶着的靈物靈寶,仙材神器,要麼就是家中親人送的禮物,要麼最次也得是太乙玄仙才用得上的寶物。”
“你就算隻吃一口,”哪吒說道:“怕不得也會爆體而亡。”
女子口八,這樣啊!
“嗚!”——白虎崽子一愣,虎眸耷拉了下去——知道了,是他太菜。
哪吒瞧着這大貓兒,這虎仔人形的時候沉穩謹慎,如今變作了白虎模樣,倒真顯出幾分妖族原形的本性來,這大貓兒黏糊親人得緊,顯出原形,才如他真正年紀一般——也就二十出頭的娃兒,總歸要有人寵的。
“所以我想了個法子,”小老虎蔫唧唧的,老虎尾巴煩躁地一甩一甩的,耳朵抿了下去,胡須随着呼吸一顫一顫,楊瑾摸着虎頭,說道:“尋着一個靈氣濃郁的地方,布一法陣,将你安置其中,法陣現形,你耐心運轉靈力在内修行,為師替你剝離法陣,療愈己身。”
“什麼時候你養父強加于身上的法陣消失殆盡,”李佑安眼睛睜瞪大一些,雙眸亮晶晶的,楊瑾說道:“我再教你現形之法。”
……
楊瑾盤膝坐在陣邊,玄妙的陣勢在山頂空地展開,陣勢繁複,金線奧妙,隻見淡淡金光在陣勢間流轉回旋,一隻小白虎趴在陣勢中心,雪白的虎毛裡顯出絲絲黑色細線,他四爪抓緊,尾巴繃直,虎眸緊閉,眉頭微蹙。
而下一秒,陣勢金光驟然亮起,靈氣洶湧而來,顯出具現化的波浪,這靈氣浪潮般湧入陣勢中——
陣勢中心,白虎所在之處,仿佛是赤日當空一般,“唔!”一聲輕哼從小白虎鼻息間吐了出來,仿佛大壩決堤一般,隻一刹那,“咔嚓。”仿佛是玻璃破碎的聲音一般,身上絲絲黑線化作飛煙。
小白虎呼吸漸穩,自入定中緩緩醒來。
楊瑾擡眸,收功平息,他定睛看向自家徒弟,就瞧着李佑安蓦地睜開雙眸,四爪用力,站起身來,醒來的大貓兒利索地抖了抖毛,舒服地打了個大大的哈欠。
“感覺如何?”楊瑾問道。
小白虎閉目感受了一下,回答道:“身子很暢快……唔?”李佑安一愣,他說的不是嗚嗚嗷嗷的老虎話,倒是奶呼呼的孩童聲音。
“喉中橫骨已碎,”楊瑾笑道:“以後可吐人言。”
李佑安蹲坐在原地,虎眸微眯,笑着說道:“謝謝師父,師父辛苦了。”
“你且調息片刻,”楊瑾擡手一揚,撤去陣勢,雙手落在膝上,悠然說道:“感受一下原形靈力流轉之勢,待氣息平穩,我教你化形之法。”
李佑安虎須顫了顫,應聲說道:“是!”
白虎崽子蹲在原地,他攥了攥肥毛的爪子,感覺到從足下軟墊下傳來的泥土冰涼,他平複呼吸,緩緩閉上眼睛,體内靈力流轉,自丹田初始,流經四肢百骸,彙于心口,重歸丹田。
李佑安内視己身,丹田中一顆金丹熠熠生光,圓滑細潤,日臻圓滿。他瞧着與人身經絡截然不同的靈脈,心裡生出幾分好奇來,他修為已到金丹,又是勤奮好學之人,早就記住人身靈脈的形狀。
楊瑾眉梢一挑,悄聲站起身,走到虎崽身邊,手撫在了白虎背脊上,靈力湧入,暗作牽引。
小老虎自己沒察覺,楊瑾卻看得明白,白虎崽子周身靈氣流轉,靈氣如乳燕還巢一般湧入妖體,李佑安心裡細細回憶着人身靈脈形狀,眼瞧着靈氣自丹田而始,流轉己身。
李佑安隻覺得自己身子一輕,一個屁股墩坐在了地上,他一驚,慌張揮手保持平衡,陡然睜開眼,瞧見了自己在空中亂舞的手,自家師父淡定收回手,蹲在原地瞧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