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時分,天邊的雲霞漸漸染上了金紅色,像是被火焰輕輕舔舐過一般。
太陽緩緩沉向地平線,光芒不再刺眼,變得柔和而溫暖,仿佛為大地披上了一層薄薄的金紗。遠處的山巒在夕陽的映照下,輪廓變得模糊,仿佛與天空融為一體。微風拂過,樹葉輕輕搖曳,投下斑駁的影子,空氣中彌漫着淡淡的草木清香。
偶爾有幾隻歸巢的鳥兒掠過天際,發出清脆的鳴叫,為這靜谧的黃昏增添了一絲生機。街道上,行人的影子被拉得悠長,腳步也變得緩慢,仿佛被這片刻的甯靜所感染。
黃昏趕路的商人趕着驢車,齊老二坐在驢車的木架上,老驢馱着一大車貨物,他剛進城,舟車勞頓一整天,他已經是兩眼昏花,饑腸辘辘了。
齊老二按着記憶往客棧趕着驢車,隻不過一個恍惚,他蓦地擡起頭來,一股精心烹饪的海鮮的香味竄進了他的鼻孔裡——那是一股鮮到極緻的氣味,他仿佛聞到了海浪拍打礁石的潮氣和陽光照在沙灘上的熾熱。
他咽下嘴裡的唾液,擡頭往巷道旁的那間店看去——竈王宴。
“真香哩。”他拉了拉自家老驢的缰繩:“啥時候開的店啊!”
“客官!”門口迎客的是個幹淨利索的青年,他提氣叫道:“吃海鮮不,傳送陣運來的,鮮掉舌頭哩,隻要一錢銀子!”
“吃!”
齊老二跟着他眼裡的店小二進了店,店小二把他引到店中靠窗的座位,剛給人擦幹淨桌子,奉上菜譜,就看着同僚腳步匆匆地走了過來。
附耳輕言,店小二眉梢一挑,他對齊老二說道:“客人暫且點菜,店裡來了老客,主家命小的去招待一下,您有何要求,吩咐夥計便是。”
齊老二沒放在心上,擺了擺手。
店小二腳步匆匆往店鋪後院走去,隻拐過牆角,他身上灰撲撲的短打裝扮就變了,墨藍衣衫套身,身披赤紅盔甲,這哪裡是什麼店中小二,這分明是竈王爺手下的運火将軍。
天邊雲頭漸近,落下雲頭,運火将軍瞧着楊家這一大家子,又回憶了一下楊家小兒親自送來的重禮——那可是連竈王爺都拒絕不了的禮物。
運火将軍扯出一抹燦爛的笑容,小碎步跑了上去。
“二郎真君,禦守真君,”運火将軍拱手一禮,又一一打過招呼,哮天犬也沒落下,道:“王爺命小的恭候多時了,還請包廂裡落座。”末了,運火将軍眸眼一掃,落在人群裡的兩個凡人身上:“二位就是禦守真君的徒兒了吧,這邊請,這邊請。”
運火将軍領着衆人進了包廂,這廂内的布置精緻而私密,暖黃的燈光灑在深色的木質的矮桌上,十二個矮桌擺成一圈,隻留出上菜的通道,桌子後鋪着柔軟的坐墊,營造出一種溫馨而高雅的氛圍。
房間裡幹幹淨淨,隻給人一種清爽舒服的感覺。
細犬兒蹲坐在門邊,他瞧着自家大哥和兄弟們進了門,那倆小徒兒乖覺後在門口,哮天犬站起身,抖了抖毛,用狗頭拱了拱兩個孩子進了包廂,嘴裡說着:“走,快進去,自家人不講那麼多禮節。”
李佑安這才進了包廂,瞧着他師父挨着他父親左手邊坐着,楊瑾左邊的空着,其他七兄弟按着長幼坐下,哮天犬盯着兩個奶娃子坐好,這才樂滋滋地跑到空位上坐下。
運火将軍拱手一禮,提氣道:“諸位貴客稍後,宴席馬上奉上。”
“汪汪汪汪汪汪汪!”小白兒,小白兒——一串軟綿的犬吠,細犬兒把狗頭送到了自家小白兒的手下。“汪!”摸!
墨色的細犬舒服的展開四肢,瞧着他大哥的小孩朝他轉過身來,楊瑾手腕一動,手裡多了把粗齒釘耙狗毛梳。
哮天盯着這梳子,湊近嗅着檢查,沒有旁的氣味,他分辨出來,是自家孩子專門給他買的,哮天犬四爪一軟,“咚”地倒了下去。
“行,這小犬兒又賴上了,”楊戬手一揚,地上多出幾壇酒來:“諸位兄弟,今日借竈王爺寶地,諸兄弟任吃暢飲!”
楊戬手指一挑,酒壇上的泥封被掀開,各桌上的酒壺揭開自己的蓋子,修長的手指在空中一牽一引,酒釀若晶瑩綢緞般飛入酒壺中。楊戬屈指叩了叩桌子,倆徒兒桌上多了兩盞瓷藍小壺,李佑安謹慎地揭開嗅了嗅。
給他們的酒并非仙釀,能喝——喝酒是喝酒,不能喝着把孩子送走。
“多謝爺爺!”倆徒兒提氣道。
七兄弟各倒了一杯,楊戬瞥了眼自家孩子,就看着自家孩子沉迷給狗梳毛,而他的狗沉迷被梳——哮天犬也非凡犬,也不換毛,這倆人怎麼就這愛好——也罷,也罷,自家人不講那些凡俗規矩。
楊戬歎了口氣,才繼續說道:“為兄凡塵百年不歸灌口,天庭若有事務還要煩請諸兄弟。”
“大哥,是找嫂子嗎?”吳龍大聲問道。
楊戬認了:“不錯,若司命所言屬實,我隻要伴我兒身邊,就能找到寸心蹤迹。”
“好說,好說!”朱子真滿飲杯中酒:“大哥盡管去,弟弟們必保後方無虞!”
“好好好,”楊戬自飲一杯:“自家兄弟便不多說客氣話,待拙荊歸家,某再擺宴席!淑泊,敬叔叔們一杯。”
楊瑾這才放下梳狗毛的梳子,他給自己滿上一杯,雙手高舉,一口飲下:“勞煩諸位叔叔,”楊戬看着他小兒露出一笑,顯出和他年齡相合的調皮,說道:“我與爹爹還有犬叔在外,一定吃好玩好。”
“好好好,”常昊大笑道:“你這楊小白,吃好玩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