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深踩着潮濕的木闆往碼頭深處走時，鏽蝕的船錨正随浪頭搖晃。

月光漏過廢棄漁船的破洞，斑駁光影裡蜷着個小小身影。男孩背對他蹲在船頭，手裡攥着個鏽成褐紅色的八音盒，發條轉動聲混着不成調的兒歌，像是被海風撕碎的記憶殘片。

"是三天前報失蹤的周小海。"沈昭的皮靴碾過滿地藤壺，解剖刀尖在鏽迹上輕點，"但屍斑形态顯示..."她突然噤聲。男孩聞聲回頭，月光照亮的臉讓林深呼吸驟停——分明是二十年前白鲸号沉船案裡溺亡的船工之子模樣。

童小滿的遊戲機突然發出尖銳蜂鳴。她撥開纏在欄杆上的漁網，改裝掃描儀對準八音盒："裡面有盤微型磁帶！"話音未落，生鏽的發條突然崩斷，變調的《小星星》裡混進個沙啞男聲：「七具無皮屍，藏在防空洞第三...」

陳九斤的老式手電筒哐當落地。老巡警彎腰去撿時，光束掃過船尾某處——成串的貝殼黏在鏽迹裡，拼出的正是當年沉船案現場照片上的詭異符号。他的銅哨卡在喉頭，突然哼出段漁民号子，調子和八音盒裡的雜音嚴絲合縫。

林深摸出物證袋的手微微發抖。當他試圖取下八音盒時，男孩突然開口，聲音像生鏽的齒輪在摩擦："林叔叔，你媽媽讓我把這個給你。"攤開的掌心躺着枚紐扣，警服第二顆的位置繡着朵褪色的栀子花。

———潮水開始退去。

沈昭的解剖刀突然指向水面，退潮露出的礁石上，七個用海藻捆紮的玩偶正随浪起伏。每個玩偶都缺了塊皮膚，露出下面發黑的棉絮。最遠處的那個穿着迷你警服，胸前别着枚鏽蝕的0319徽章。

"是李阿婆家的孫女們！"童小滿突然驚呼。上周失蹤的七個女孩總在李阿婆的雜貨店前跳皮筋，皮筋上就拴着這樣的貝殼串。她的改裝設備掃過玩偶，屏幕突然閃過1997年氣象站的加密電波頻率。

八音盒殘破的鈴片突然瘋狂震顫。變調的旋律裡，林深聽見自己童年錄下的聲音：「媽媽，今天船上有個戴栀子花胸針的叔叔...」話音未落，男孩突然縱身躍入海中。林深撲到船舷邊時，隻看到月光下漂浮的八音盒殘骸，正在浪花裡反複開合，像在無聲地念着某個名字。

沈昭的銀刀突然映出詭異光斑。當她用刀尖挑起玩偶的棉絮時，發黑的填充物裡滾出塊青銅鏡碎片，邊緣沾着未幹的血漬——和二十年前母親遇害現場的那塊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