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莞歎了一聲:“母親又猜到了。”
孟玉華笑笑:“也不是我猜到的,隻是今早你出府後,你小舅托你大舅母過來傳話,說姜家若真不打算給你尋一門好親事,索性你就先嫁回李家,李茗那孩子今年也有十七了。”
李茗?
不不不,姜莞搖頭:“我不能為了跳脫姜家這火坑就去犧牲李茗。”
再者,李茗是她表弟啊,作為有現代記憶的姜莞來說,她對表弟下不去手。
即使對方不是小舅親生的,但十幾年的姐弟情沒摻一點假。
“那你大舅母家的雲琅表哥?”孟玉華又道。
“那就更不行了。”姜莞再一次堅定拒絕,這個真不行,真有血緣關系。
靠在姜莞腿邊眯瞪打盹的姜芙忽然聽到母親要将大姐嫁給李雲琅,一下就清醒了:“雲琅表哥?不行不行。”遍搖頭邊說。
孟玉華佯怒:“又不是給你說親,胡言亂語什麼。”
姜芙絲毫不怕道:“雲琅表哥今年都二十四了,大阿姐六歲,不好。”
“哪裡就不好了。”孟玉華看不出來,“雲琅如今已經是舉人,再過兩年肯定能考中進士,你們大舅母又是個和氣的長輩,阿莞嫁過去日子随便過過都能舒服。”
大燕商戶子弟不能明着科舉入仕,但大燕律中有言:若家中對朝廷有巨大貢獻,可以特殊對待,給一個名額。
簡單來說就是捐錢,大燕以武立國,早年間邊關一直紛亂不斷,當時的國君為了讓國庫有銀子支持邊關打仗,就開了這個先例,後來更是寫進了大燕律中。
李家的這個名額給了大房最有讀書天分的李雲琅。
姜芙搖頭:“當然不好,阿姐不喜歡老的。”
“阿姐連看話本都不要主角年紀在二十以上的。”
姜莞沒忍住大笑。
真是知她者,姜芙也。
姜芙又嘀咕:“而且但凡話本上的人物醜一點她都嫌棄得不行。”
孟玉華:“......”
聽了半晌的姜菡有些懵,拽了拽孟玉華的衣袖問:“那我們要給琅表哥養老嗎?”
末了又補一句:“菡姐兒不嫌棄。”
都怪姜莞整日裡逗姜菡說,等她老了,作為妹妹要反過來照顧姐姐,名曰‘養老’,害得這丫頭現聽見誰‘老’了,就要問孟玉華一句。
這下好了,鬧上笑話了。
“母親放心。”笑過後姜莞安撫孟玉華,“我有計劃。”
“什麼計劃?”姜芙好奇。
“我今早其實去見沈禦史家的三公子。”姜莞想了想還是決定告訴孟玉華,省得她私底下再憂心。
“沈家?”孟玉華回憶,“就是那個出門總遇着事的沈三?”
孟玉華很少出門,但沈三的名頭她卻知道,燕京城裡容貌才情皆在前三的郎君。
傾慕他的姑娘一抓一大把,所以隔三差五就會鬧出點動靜。
好在他本人雖總處在流言蜚語中,但心性足夠堅定。
“那雲琅是比不過沈三。”孟玉華實誠而言。
“怎麼不叫我一塊去?”孟玉華問姜莞。
“還有我。”姜芙嘟囔。
大燕對女子不算苛刻,若年輕女子有傾慕的男子,又實在喜歡,是可以央着自家長輩将對方約出來相看,這在大燕的一種習俗。
但像姜莞這樣的單獨與對方見面的,沒有。
“我以為母親今日要去看望孟家外祖母。”實則是姜莞怕她跟過去,自己會演不下去。
“本來是要去的,臨出門前,安壽堂派人過來,說二房一家今日入京,我就沒回。”孟玉華解釋。
“那回頭等我的事了了,我陪母親回孟家。”姜莞計劃道。
“那正好。”姜芙插進來,“阿姐代我,我在家帶菡姐兒。”
她實在不想去孟家看外祖父嫌棄的臉色,還有舅舅舅母們對母親明褒暗諷的語氣。
整個孟家也就外祖母一個好人。
“行,我代你。”姜莞知道姜芙心底的不開心,她是在替母親不平。
當年若不是孟家外祖父和她們的便宜祖父狼狽為奸,一個貪财一個攀權,母親又怎會嫁進姜家這個火坑。
姜莞知道孟玉華未出閣前,已經有了快定親的心儀之人。
那人就是她小舅李棠。
孟、李兩家都是商戶,孟玉華和李棠兩情相悅,家世又相當,當初就差一個正式的定親儀式。
“将來等菡姐兒也有了歸屬,母親就與父親和離吧。”姜莞對孟玉華道。
就算沒有歸屬也行,相信到那時她肯定有穩定庇佑妹妹的能力。
姜芙一聽,不能再同意了,反正姜承這個親生父親于她而言,還不如一個陌生人,父女倆同在一個屋檐下生活十幾年,她叫對方父親的次數都不超過二十次。
姜承心裡隻有和芳姨娘生的四個兒女。
“好了,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孟玉華現在最關心的依舊是姜莞的婚事。
至于她,半輩子都過去了,不急在這一刻。
“我昨兒回孟家,你們外祖母提了一嘴,說她偷聽到芙兒外祖父同她舅舅商量,要送阿芙幾個表姐去選秀女。”
如今的孟家幾乎已經脫去了商人的身份,孟玉華的大哥有官職在身,他的女兒都有資格入宮。
“秀女?”姜莞挑眉,“宮裡要選秀?”
不過也是時候了,當今聖上都有二十了吧,總不會一直空着後宮。
“八九不離十。”孟玉華看了一眼姜芙姜菡道,“她倆還小我不擔心,主要是阿莞你,我怕你祖父他們起心思。”
“不會。”姜莞毫不猶疑否道,“祖父絕不會讓我入宮。”
“為何如此肯定?”孟玉華疑惑。
“母親不知道,祖父的上峰是太後一黨的人。”姜莞做了這麼多年生意,對朝中的消息多少掌握一些。
當今聖上年少登基,生母隻是個普通宮女,早年間誰也沒把他當回事,是宮裡幾位身份顯貴皇子争皇位互相争沒了性命,才輪到他坐上那個位置。
登基數年,大燕的朝政仍有一半在太後一黨手中。
隻要姜德一日想往上爬,他就不會送姜莞入宮觸太後黴頭,因為他清楚得很,一旦逼緊了這個長孫女,對方真得會瘋給他看。
一個不受控制的棋子哪能随便下。
十幾年來,姜莞和安壽堂那邊可不隻是單純地吵架。
正所謂知己知彼才能百戰不殆。
“不過我的婚事還是要盡早定下。”回想起姜瑞看自己的眼神,像在看一盤肉,姜莞就不舒服。
姜瑞肯定在圖謀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