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莞預感沒錯,她與沈三約定的是申時一刻,從沈府到閑鶴樓最多隻需要半個時辰。
假設沈三于未時中才出發,申時初怎麼也該到了。
然而姜莞和滿春從閑鶴樓離開,沿着去沈府的方向,馬車一路走走停停,大概走了兩刻鐘左右,才終于在近半路程遇到沈三。
彼時正好是他們約定在閑鶴樓見面的時辰。
姜莞沒有立刻下馬車,撩開轎簾,不遠處沈三正扶着一名老者慢慢往附近的醫館挪動。
神色溫和。
不知該是說巧還是有緣,沈三今日也穿了一身月白秀錦長衫,隻可惜衣角沾的不知從何處蹭的泥水。
這兒離主街很近,來往的商客販卒不少,姜莞讓滿春把馬車趕到路邊停下,别擋道。
姜莞下車,徑直走向沈三。
同時耳邊也陸續傳來他的極富耐心的語調:“老伯,春和堂的大夫每日都有三個免費義診的名額,我方才已經讓小厮去排隊,肯定能排到,您就放心吧。”
原本神情惶惶的老伯一聽不用花費銀子,頓時沒最初那般抗拒。
因要扶着老伯,沈三放緩了步伐,姜莞很容易追上:“沈郎君。”
“姜、姜姑娘。”一開始還以為是自己聽錯,擡頭望過來才發現沒有,等看清來者的容顔後,沈三莫名有些慌,正好這時醫館到了,他趕忙将老伯交給醫館的藥童。
沈三是春和堂的常客,藥童識得他,師父說了沈郎君是個難得的好人,素日裡他往春和堂送的病人,都是他出的醫診費,所以藥童什麼都沒問就扶着受傷的老伯進去。
“我今日本是要去赴約的。”許是太慌,沈三都忘了找個安靜的地方解釋,就站在人來人往的醫館門前,“誰曾想出門後陸陸續續碰到了四五個需要救治的婆婆和老伯。”
他解釋不是想求得姜莞諒解,隻是想告訴她,自己并沒有不願意。
“所以我讓阿林先去閑鶴樓。”阿林就是沈三方才口中的那名小厮。
他騙老伯的,小厮沒有來醫館,而是去了閑鶴樓。
“我怎麼會怪沈郎君。”姜莞目光始終柔和,“沈郎君持善心、行善事,何錯之有。”
姜莞說得都是真心話,她當初看中的就是沈三身上的這股純善。
人都向往美好之物,她也不例外。
至于他口中所說的,陸續遇到好幾位需要幫助的老者,不知為何姜莞就覺得是蕭言的手筆。
幸好她沒一直等在閑鶴樓。
“你不怪我就好。”周遭頻繁投過來的異樣目光讓沈三如坐針氈,尤其是當他發現姜莞今日的穿着與自己十分相似後,脖頸及以上更是迅速出現詭異的紅。
姜莞沒忍住笑了聲:“我們換個地方吧。”
沈三:“好。”
然後臉更紅了。
姜莞就近挑了一家茶館,要了間包廂,讓滿春繼續在外守着。
“不知沈郎君今日可有聽說過有關姜家的言論。”一坐下,姜莞就開門見山道。
“略有耳聞。”沈三誠實回道。
“其實也沒什麼,就是我祖父祖母想讓我嫁給定南伯世子,為我二叔的仕途鋪路......”姜莞簡單概述一遍,“不過我沒同意。”
姜家的醜聞,姜莞暴露得毫無負擔,就算日後沈三不小心說出去,也無妨。
她本就沒打算輕易放過。
“太過分了,簡直不配為人長輩。”沈三下意識為她不平,半晌才反應過來自己譴責之人也是姜莞的家人,忙又描補,“姜姑娘,我不、不是。”
“沈郎君确實不怎麼會罵人。”
“姜家的情況就是如此糟糕,原本還想多騙沈郎君幾日,若沈郎君心意有所變化,我可以接受。”姜莞又道。
本想徐徐圖之,奈何出了蕭言這個岔子。
此人的的癫性實在讓人無法安心。
徹底攪亂了姜莞先前所有的計劃。
“也沒有很、很糟糕。”沈三說着垂下眸,隻是他還有個疑問,“所以姜姑娘當初選擇我,隻是為了擺脫眼下的劫麼?”
“如果是這樣。”說到這裡,沈三語沒發現自己語氣裡肉眼可見地失落,“姜姑娘實在委屈。”
“當然不是。”察覺到對方并非絲毫不為所動,姜莞果斷主動出擊,“沈郎君皎皎君子,我心慕之。”
沈三忽地擡眼,溫潤的眉眼閃過一絲慌亂和無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