屍臭混着艾草味漫過窗紙時,沈疏螢正在給左手指關節纏麻布。三天前救下的發熱孩童,此刻皮膚下正遊走着蛛網狀的銀絲——和他掌心肌理間新生的金屬紋路一模一樣。
"妖女種蠱!"裡正踹開柴房門的瞬間,沈疏螢把最後半片退燒藥壓進舌底。鐵鍊擦過他腕骨舊傷,銅鎖撞擊聲裡混着女兒的聲音:"爸爸,護士說要抽骨髓..."
被拖到祠堂時,沈疏螢數着青磚縫裡的螞蟻:十九隻,和他今晨咳出的血絲數量相同。綁在祭柱上的男孩已然昏迷,領口露出的銀絲在陽光下泛着CT顯影液的藍光。
"燒死他們!"人群裡飛出爛菜葉。沈疏螢舔掉嘴角的蛋液,鹹味刺激得他想起暗房裡定影水的味道。當火把即将點燃柴堆時,他突然咬破舌尖,用血在柱礎上畫出苯環結構圖。
"此乃瘟神本體。"他沙啞的嗓音驚飛梁上燕,"給我硝石和皂角,我能煉解藥。"
裡正的刀尖抵住他喉結:"你若騙人..."
"便讓我經脈盡斷。"沈疏螢在心底補完誓言:反正這具身體正在金屬化。當第一個銅釜架起時,他看見顧南亭的白鹿官靴踏過滿地污穢,玉尺上新鑲的齒輪泛着ICU不鏽鋼器械的冷光。
熬藥的三天裡,沈疏螢的右手小指完全僵化。他在搗藥杵的倒影中看見現代病房:女兒正把CT片對着陽光,那些陰影與村民體内的銀絲如出一轍。第四日破曉,當第一個病患吐出黑血,他藏在袖中的銀絲已蔓延到手肘。
"神醫!"老婦的叩頭聲像極了相機連拍。沈疏螢扶人時突然踉跄——左膝齒輪卡死的劇痛讓他想起漸凍症确診那天摔碎的鏡頭。祠堂偏殿的門在這時洞開,顧南亭挾着風雪立在門口,官袍下擺沾着熒藍色血漬。
"沈姑娘妙手回春。"玉尺挑起他僵硬的右手,"不如幫本官也診個脈?"
沈疏螢想抽手,卻發現銀絲正被玉尺吸附。顧南亭的腕脈在他指尖狂跳,每秒一百二十次的頻率像失控的快門。當銀絲完全沒入玉尺時,男人突然悶哼一聲,袖中滑落半截帶血的箭矢。
"你中毒了。"沈疏螢扯開他衣襟的手在抖,那些熒藍血管像極了暗室裡的光纖導線。顧南亭卻低笑着将他壓向藥櫃,碾碎的白芷粉末撲簌簌落在兩人發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