銅鏡裡的倒影在笑。沈疏螢盯着自己左眼——虹膜上浮着廣告公司LOGO的水印，那是墜樓時玻璃碎片紮入的傷痕。右手銀絲已蔓延到肩胛，每次呼吸都帶出暗房洗片機的嗡鳴。

"還剩七天。"顧南亭抛來鎏金懷表時，表鍊纏着幾根銀絲。沈疏螢抓住表盤的瞬間，時針突然逆向飛轉，表蓋内壁映出女兒被綁在ICU病床的畫面，膠帶封住的嘴型在喊"爸爸"。

祠堂地窖的酒壇突然炸裂，熒藍色液體漫過沈疏螢的繡鞋。他跟着漣漪中的倒影走到西牆，銀絲刺入磚縫的刹那，整面牆轟然坍塌。月光漏進來照亮地宮，三千盞青銅燈懸在蛛網上，每盞燈芯都是漸凍症患者的脊髓液凝成的琥珀。

"這是量辰殿的功德燈。"顧南亭的官靴碾碎滿地琥珀，"你每救一個古人，就有一盞燈熄滅。"他突然扯開衣襟，機械心髒的齒輪間卡着半塊玻璃——正是陸承宇撞碎的27樓廣告牌殘片。

沈疏螢的銀絲突然暴長，纏住機械心髒的軸承："那天你根本不是在修廣告牌！"暗房記憶突然閃回：墜樓時顧南亭的安全繩早已斷裂，他張開雙臂的姿勢像在迎接什麼。

"我在收集最後的數據。"顧南亭的機械手捏碎一盞青銅燈，燈油濺在沈疏螢鎖骨，灼出"ALS"焦痕，"時空穿越不過是漸凍症患者的腦電波狂歡。"

地宮突然震動，沈疏螢的銀絲與三千蛛網共振。那些絲線在穹頂織出CT掃描影像：現代病房裡，女兒正用碎玻璃割向手腕，血珠在床單上拼出"救爸爸"。

"選吧。"顧南亭的機械心髒彈出手術刀，"用你的銀絲絞碎這裡，或者看着小晞把血流幹。"刀尖挑開的胸腔裡，廣告牌碎片正播放陸承宇墜樓的慢鏡頭：安全繩是被剪斷的，兇手的手腕有沉香木佛珠壓痕。

沈疏螢突然想起祠堂大長老的沉香杖。銀絲如暴雨刺入機械心髒，廣告牌碎片迸濺的瞬間，地宮穹頂裂開巨縫。顧南亭在爆炸中抱住他，龍涎香裡混着顯影液的酸澀："好好看看你造的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