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臻看着冰洞,意外地說道:“夜姑娘,你怎麼知道這裡有個冰洞?位置隐蔽不說,看起來還十分寬敞。”
夜無虞道:“不是我發現的,是先前那陣風雪帶大家過來的。我們先進去吧。”
所有人都進了冰洞。洞中十分幹淨,除了千年不化的冰柱冰石冰床外,再無其他任何異物。
剛剛經曆過一番生死瞬間,突然尋到這麼個安全适宜的地方,所有人立即尋了合适的位置坐下。古山白依照習慣,給冰洞洞口設下結界。
見古山白設結界,夜無虞剛想說什麼,想了想,又忍住。雖然這地方,她心知應該安全得很,不過,亦不好得明說。
大家陸陸續續閉上了眼。
風啟刀輕聲道:“無虞,先療傷,有什麼待會兒再說。”
夜無虞點點頭,最後朝洞口方向看了一眼,就閉上了眼。
靜谧的雪山冰洞,純淨的天地之氣,時間在此處的流逝如同絲綢般順滑。衆人閉上眼,不知不覺就過了大半日。身體的寒意已經全部被祛除,充沛而溫暖的能量再次充溢四肢百骸。待再次睜開眼,每個人的臉色都不再蒼白,嘴唇也恢複了血色。
洞外的天色,已經暗了。但這個洞穴卻十分特殊,其中幾根粗壯的冰柱,含有某種特殊晶體,進入夜晚後,洞中反而亮起了微微的淡藍光芒。
見所有人都醒轉過來,秦臻忍不住心頭的好奇,繼續問道:“夜姑娘,你為何知道那陣風雪會帶我們到這裡?那風雪莫非是什麼雪域精怪所化?”
除了風啟刀,其他人顯然對此都很好奇,包括古山白在内,于是,四人都朝夜無虞看過來。
夜無虞淡淡笑着說道:“不是什麼精怪,是靈鹿在給我們指示。”
秦臻驚道:“靈鹿?你是說那隻雪域的靈鹿?就是據說整個雪域隻此一隻,自生自長自滅,許多修行人前來向其尋求鹿角,但一百個人來九十九個都會空手而歸的那隻靈鹿?”
夜無虞點點頭,道:“嗯,就是雪域的靈鹿。”
秦臻不可思議地看着夜無虞,似乎一時間反應不過來。
張怡秋眨眨眼,道:“夜姑娘,你怎麼知道那風雪就是靈鹿,莫非,你同靈鹿很熟?”
夜無虞微微垂下頭,老實地說道:“其實,不算很熟,隻是認識吧。”
一股寒風裹挾着細密的雪花,突然從設着結界的洞口吹進來。風雪穿過結界,并沒有破壞結界,更像是,視結界為不存在。衆人皆是一驚。古山白更是神色驟變。他的結界居然根本擋不住這陣湧進洞來的風雪?!
風雪吹進洞來,停留在衆人前,一個男子溫和的聲音突然響起:“夜姑娘,聽你那樣說,在下很難過。”
衆人在驚愕中,齊刷刷地朝夜無虞看過來。
夜無虞感受到衆人驚異的目光,臉一熱,張了張嘴,卻不知要說什麼了。
男子的聲音再次響起:“夜姑娘,出此洞穴,往東十裡,你一人來。”也許是注意到此話一出,除風啟刀之外的人,個個驚異更甚之前,于是又溫溫和和地補上一句:“來向在下道歉。”說完這句話,風雪在原地打了個旋,很快就消失不見。隻有空氣中殘留的一絲寒氣,能證明之前這裡吹進來過一陣冷風白雪。
這次,連風啟刀都忍不住轉過身看向夜無虞,深邃平靜的目光中,閃着點點光亮,說不上來是揶揄、是不滿、是意外、是困惑……總之,那裡面的情緒貌似有點複雜,不太容易解讀。
至于其他人的目光,唉,那就算了,不去一一看了吧……夜無虞于是尴尬地笑笑,道:“那,各位,我就去一會兒,馬上就回來。”說完,又轉身看了風啟刀一眼。這次,風啟刀沖她露出一絲了然的笑意。夜無虞終于覺得心中不那麼愧疚了。
古山白已經撤了結界。同時反應過來,剛才設結界時,夜無虞欲言又止的眼神是想說什麼了。不過,他想的倒也并非完全正确。因為之前夜無虞所想的是,如果設了結界,靈鹿要進來找他們會不會被擋住?夜無虞其實也不知道,修行者設下的結界,在一隻天生天長且已經活了幾百年的雪域靈鹿面前,就如同空氣一樣。
夜無虞很快閃身出了冰洞。
洞中靜默片刻後,衆人的目光齊刷刷地朝風啟刀看過來。
風啟刀暗自感到一絲無奈,真想扶額輕歎一句:唉,無虞,看你留下的這一堆問号……
果然,秦臻很快就開口了:“風道友,夜姑娘怎會跟雪域中的靈鹿這麼熟?”
然後是四雙期待的眼睛靜靜看着他。
看來,這個問題恐怕避無可避,即使現在自己說不知道,不清楚,等夜無虞回來,他們照樣還是會問她。而以夜無虞的性格,定是會講個清楚明白。既是這樣,不如就自己先大概替她解了衆人的困惑吧。誰讓現在衆人已經基本修整好,個個清醒又精神,于是興緻高昂地進入了晚間夜談時間。
風啟刀于是道:“去年,無虞來過雪域一次,為了幫個至親之人求靈鹿角以救命,就這樣,認識了靈鹿。”
所有人都很意外。未曾想到,夜無虞年紀輕輕,卻已來過雪域一次,還成功求得了靈鹿角。看起來,她同這隻靈鹿的關系,呃,還真是不一般。
其中最過驚訝的,是戚雲琳。這一路重新遇見,種種經曆早已讓她看清,如今的夜無虞早已不再是當年那個毛小豆,雖然她根本不明白,她是怎樣從當年的那種狀況中恢複過來的,還修出了上乘修為,來過她從未來過的雪域。
秦臻點着頭道:“原來如此。”
張怡秋感歎道:“靈鹿角那麼難求,前一次出現在世間,好像還是十多年前的事了。沒想到夜姑娘居然也有這樣的機緣。無緣的人,據說靈鹿連面都不會露。”
秦臻突然眼睛一亮,道:“剛才在冰湖下救我們的,難道就是靈鹿?”
很有可能。大家隻能這麼說。而且很明顯,如果确實是靈鹿所救,那估計都是因為夜無虞的原因。于是,除開風啟刀的其他人,雖未說出口,卻越發覺得夜無虞同靈鹿的交情十分不一般了。
古山白沒有問任何問題,隻靜靜聽着其他人交談,心中暗自感歎:果真,小豆回了夜家寨後,大概是遇到什麼親人了,而她過去五年的生活和經曆,早已是他無法想象的了。然後,突然想到什麼,開口問道:“風道友,去年火棕門收到夜家寨傳來的消息,說寨中有人前往雪域尋找藥材,曾遇見過帶有黑氣的雪人怪。遇見雪人怪的夜家寨人,不會就是小豆吧?”
風啟刀點點頭,肯定道:“沒錯,就是無虞遇見的。”
再次提起邪魔之氣,氛圍變得嚴肅。
古山白沉吟片刻,緩緩道:“那看來,今天那隻黑蛾會出現在此,恐怕并非偶然。”
風啟刀也說了自己的想法:“元神能夠化形的那個人,或許就是偶然間發現了那條神秘通道,才進入了險境。”
古山白點點頭:“估計就是如此。”
風啟刀道:“通道中的那個傳送法陣十分特别,看起來根本不是用靈力所建。”
古山白道:“确實并非靈力所建。就連那個通道,也是十分罕見。”
秦臻道:“會不會是什麼現在已經失傳的秘法秘陣?”
古山白道:“很有可能。彘奔險境的禁地,之所以曆來被視為危險而不可涉之地,就是因為那裡可能存在許多不可想象之物。”
秦臻道:“雪域一直往前走,如果能夠跨過雪澗深淵,據說就是千年前魔族所在的寂北荒地。”
氣氛頓時變得有些沉重。寂北荒地,那幾乎已經是個被世人遺忘的地方。在世人的認識中,北方林海已經算是人世間的盡頭了,因為凡人根本就不會進入廣袤的雪域。會進入雪域的,隻有修行人,且多了為了尋找救命藥材,否則,一般也不會冒入。雪域尚且如此,更加偏遠死寂的寂北荒地,逐漸被世人乃至被修行界遺忘,也就在所難免了。
而現在,離寂北荒地最近的雪域,再次出現同邪魔之氣有關的線索,那麼,那個未曾露面的邪修,會不會真的就藏身于寂北荒地?仔細想想,這是十分可能的。若是修行人,常年待在死寂且靈氣稀少的寂北荒地,恐怕生活和修行都難以為繼,但邪修修為深厚,所修又是邪魔之氣,待在荒地應該不是問題,加之荒地常年無人踏足,藏身在那裡,再安全不過。
大家做着各種猜測,晚間夜談的時間,也在慢慢流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