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自莽塱山返回風潛谷後,風啟刀把那朵花拿給師父風揚眉看,問師父認不認得那是什麼花,并把得到花的經過講了一遍。風揚眉看看花,沉吟片刻,說,他好像有點印象,似乎是年輕時在某本古舊的書中見過,但具體已經記不得了。後來,風揚眉專門去找了大長老風海堂。風海堂家的藏書,是十大家族中最全最多的,其中有很多曆代先祖收藏并保留下來的各種古舊典籍,當然,大部分都是關于各種煉器材料的。風揚眉找風海堂借了幾種關于奇花異草、天材地寶的古籍,細細查閱一番後,終于在一本《神異之花傳說》的古舊書籍中,翻到了風啟刀帶回來的那朵花。
“那朵花,名叫玉顔,據說也是昆侖神花,隻在千年前于世間偶然出現過,之後便再無其影蹤。此花若同北方雪域的聖雪晶蓮、東海百年海貝珠、雪天山百年冰蠶絲共同煉制,可得宛若膚脂的奇膏玉顔生肌換膚膏。此膏可醫治世間任何瘢痕和死肌壞膚,使肌膚換顔重生,隻是,治療期間,兩個月内要避免光照,禁止任何飲食。”
說到這裡,風啟刀頓了頓,稍稍猶豫後才說道:“知道此花來曆時,已是自莽塱山回來一年後。師父便讓我盡快去尋找其他幾樣材料。那時,你還沒有回來,我擔心我若離開去尋材料,中途你若返回風潛谷,會與你錯失,就暫未啟程,心想再等等你。
“後來,快兩年了,還是沒有你任何消息,師父終是催促我,讓我别再耽擱了,先去尋材料,而他會在谷中,若你回來,他會将你帶進谷去。我這才下定決心,動身前去尋其他材料。未曾想,後面到了雪域,卻意外地與你重逢了。
“材料帶回風潛谷後,師父便開始着手準備煉制換膚膏。說起來,師父從未煉過此類材料,但亦不放心假手他人,大概是擔心,這些材料都太過稀少難得,若是煉制失敗,對我影響太大,所以師父還是決定親自來煉,這樣會更有把握。而師父也果真成功了。隻是,”風啟刀頓了頓,看着夜無虞說道:“由于材料難得,數量有限,所煉出的換膚膏,隻夠幫我治療臉部和左手背上的疤痕,至于我身上的其他疤痕,依然存在。”風啟刀說完,靜靜地看着夜無虞。
夜無虞有些哽咽,湊過去抱住了風啟刀。
風啟刀微微一愣,然後才伸出手也攬住了夜無虞。
“風啟,對不起,當時害你等了我那麼久。”
“無虞,怎麼又說這樣的話。你已經說過好多次對不起了。再說,那時你突發意外,也不是你的錯。”風啟刀輕輕撫摸着夜無虞的秀發,聞着她發間的清香,柔聲道:“不要再說對不起了。雖然,我曾經擔心過,緊張過,以為你是不是不回來了。但重要的是,你後面回來了。”
夜無虞好像現在才真正明白了當時風啟刀的心情,頓時淚如雨下,再也止不住地,伏在風啟刀肩頭哭了起來。
“我怎麼會不回來嘛!”
“我知道,我知道,我現在都知道了。”風啟刀輕聲地勸道。那時的他,面對宛若新生的夜無虞,确實是那樣容易慌亂不安,亦不敢向她明确地表達心意。
許久,夜無虞終于不哭了,但還繼續伏在風啟刀肩頭不願起來。隻是稍稍挪了挪姿勢,繼續說道:“風啟,今天見到我爹,我其實心裡還是有些怕。原本我以為自己已經不再害怕面對他了,但當他突然出現在我面前,我還是感到了一絲恐懼,然後,又想到了當年的事,當年的經曆。”
風啟刀在心中微微歎息一聲。夜無虞即使不說,他也多少猜到了。所以,今天,他才會當着那麼多人的面,牽起夜無虞的手。當時的那種情景,出乎所有人的預料,他們也不能躲開,除了坦然自若迎上去,假裝對過去的惘然,沒有更好的辦法。他無法幫她做什麼,但給她一些勇氣和支撐卻是可以的。那時,他隻想告訴她,無虞,别怕,我就在你身邊。
本應是至親的人,卻成了傷害自己憎恨自己的人,且無論修為還是地位都在自己之上,面對這樣一個人,誰不會感到害怕呢?有些人或許不怕了,卻生出了恨,因為恨意能夠帶來力量,但恨意是多麼巨大的一個包袱,帶着恨意過活,又有多少人會過得開心呢?所以,風啟刀其實覺得慶幸,夜無虞所感到的是怕,而不是滿腔的怨恨。這樣的無虞,她的心還同原本一樣,是柔軟平和的。而至于她的怕,他會慢慢幫她克服。
“無虞,别忘了,你已經不是曾經的毛小豆,現在你,有能力保護自己,也有愛你和關心你的人。無論那個人是誰,無論他如何地高高在上,他也無法對本是無辜的你再做什麼。無虞,你現在再也不是一個人。”
風啟刀的話,化作一股堅定的力量,慢慢滲透進夜無虞的心裡,使得她再次有些哽咽,但這一次,卻是因為心中一陣陣湧起的溫暖。
許久,夜無虞拉着風啟刀的一隻手,輕聲說道:“風啟,遇見你,真好。”
輕柔的晚風徐徐吹來,天空已經變得深藍,漸漸開始布滿星辰。
風啟刀在夜無虞額頭輕輕落下一吻,柔聲道:“無虞,我也很高興遇見了你。”
月光下,兩個身影緊緊地靠在一起,久久都沒有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