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山白點點頭,道:“好的,師父。”
“你先回去休息吧。”
“那弟子就先告退了。”
古山白說完,忍着心髒的劇痛,走出了議事堂。
議事堂中光線柔淡,走到外面,卻是陽光明媚,明亮的光線使得古山白突然一陣眩暈,幾欲摔倒。兩名年輕弟子剛好從院落中經過,見到古山白神色異常,忙上前道:“山白師兄,你沒事吧?可是身體不舒服?”說完,擔憂地看着古山白異常蒼白的臉色。
古山白忙道:“無事,隻是氣血運行突然有異,待我調理片刻便好。”說完,喚出靈劍,往雲崖洞而去。
剛剛在雲崖洞落下,古山白就急忙從懷中掏出丹藥,服了一粒。待忍着疼痛走進瑩石内洞,坐到雲石台上後,再支撐不住,昏倒過去。
古山白醒過來時,已經是翌日傍晚。坐起身來後,隻覺疼痛減緩了一些,于是又服了一粒丹藥。這才盤腿坐好,用内視之法,查看心髒的狀況。
這一看,不禁駭然。幾乎整個心髒,已經被密密麻麻的暗紅肉線裹住。藤蔓般的肉線緊緊包裹心髒,使得心髒承受巨大壓迫,跳動變得虛弱無力,功能幾乎就要喪失。隻要肉線再收緊一些,心髒瞬間就要爆裂。
不能再拖了,古山白想。等三門二派的讨論結束,戚鄭南喚他去議事之際,就把自己身體的狀況告訴他吧。想及自己就要辜負戚鄭南的一番培養,辜負其他弟子對自己的期待,古山白心中透出淡淡的哀傷。又想及,自己最敬愛的師父,卻用那樣狠心的手段對待自己唯一喜歡過的姑娘,而他什麼都不能為她做,心中傷感愈重。
五天之後,戚鄭南傳來消息,将古山白喚了去。
這次三門二派的商讨,連續進行了三天,因為修行界已經幾十年未曾出現過邪魔之氣,以及明目張膽修煉邪魔之氣的邪修。而這次出現的邪修,不但身份神秘,修為深厚,心狠歹毒,還可能同雪杄派的消失有關,這不得不說是最近幾十年來,修行界遇到的大事,因此,大家進行了深入細緻的讨論。然而,讨論了一番,邪修的身份仍然不得而知,也無其他線索追蹤邪修下落。最後決定,準備在修行界發布通告,集全體修行人之力,合力搜尋邪修下落。
至于雪菁家族後人一事,此事雖帶來一些意外,但一來,由于此事隻是推斷并無實據,二來,當事人也就是那位夜姑娘,似乎也不準備就此事多說,未有任何表态,所以自荒地離開後,再未現身,所以,五人一緻同意,此事暫且擱置不議,目前先集中精力搜尋邪修下落。于是,這件事最終并未在修行界激起太大水花。這也使戚鄭南松下一口氣來。
這天,戚鄭南将古山白喚來,準備告知他接下來的安排,同時正式應允他閉關一段時間。
在議事堂中,再次見到古山白的戚鄭南,大感意外。短短幾日不見,古山白臉色更加蒼白不說,整個人還隐隐透着内損之症的虛弱感,昔日周身溢動的靈力,已如枯竭沉寂下去般,靜谧無息。未等古山白走到近前,戚鄭南已經閃身到他面前,握住他的一隻手腕,然後大驚失色:“山白,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古山白捂住心口,疲憊地說道:“對不起,師父,沒有早一些告知此事。山白,就快不行了。請師父允許山白,前往雲崖洞中,閉關身隕。”
戚鄭南沒有回答,隻輕輕将古山白一帶,古山白就落在近旁一張高背椅上。戚鄭南運轉功法,手指自額間引出一道神識,注入古山白額間,然後閉上眼,以神識為引,開啟内視之法,将古山白的身體細細檢查了一遍。待收回神識,睜開眼,戚鄭南沉痛地看着古山白,道:“這是什麼時候開始的事?你為何不告知師父!”
古山白低垂雙目,黯然道:“師父,這乃是山白命中之劫,避無可避,山白對此并無怨言,隻是,辜負了師父的培養和期望,山白對此心中有愧。既是山白命該如此,山白不想驚擾任何人,隻想靜靜離開。隻是,在此之前,山白尚有一事相求。”古山白擡起頭,看着戚鄭南,道:“師父,小豆畢竟是您的女兒,無論她娘曾經做過什麼,您都不應像那樣傷她。山白隻求師父,今後請一定不要再為難小豆,即使您不認她是您的女兒,也不要将她當作仇人對待。小豆的手筋已經斷過一次,好不容易才恢複過來,請師父答應我,以後不會再傷小豆分毫。”說完,看着戚鄭南,眼中的憂傷、痛楚、期待、失望、堅定,交織在一起,顯露無疑。
這樣的古山白,戚鄭南還是第一次見,仿佛這時才真正看清了這個向來謙虛、恭謹的得意弟子心中從未熄滅過的火花與執着,以及,對他明顯的質疑和隐隐的失望。
戚鄭南禁不住後退一步,與古山白拉開一些距離,這才慢慢反應過來,道:“你說誰傷了那孩子的手筋?”
古山白眸光一閃,淚光盈動,道:“師父,小豆當日被送下山時,雙手手筋已斷,之後,迫不得已在西城乞讨為生。難道不是您将她手筋斬斷的嗎?您這樣對小豆,是根本不想她再活下去嗎?”
戚鄭南大驚,道:“為師何曾斬斷過她的手筋!山白,為師在你眼中,就是這般卑鄙無恥的人嗎!”
古山白看着又驚又惱的戚鄭南,帶着困惑,緩緩道:“如果不是師父您做的,那究竟是何人所為?在青松門中,還有誰會那樣恨小豆,恨到希望她别活在這個世上?”
戚鄭南想到當日種種,心下一驚,一個猜測冒出心頭,該不會是雲琳那孩子……
古山白捕捉到戚鄭南面色微變,追問道:“師父,您是不是已經知道是誰做的?”
戚鄭南心中深深歎了口氣,隻道:“山白,現在重要的,不是追究此事,而是你的身體!我現在立即帶你去月爐峰!”話畢,準備上前,将古山白帶起。
古山白突然從高背椅上閃身移開,站在一丈距離外,捂着心口,看着戚鄭南,眼中透着深深的失落,道:“無論是師父你,還是其他人做的,山白最不能理解的是,這樣的事,居然發生在青松門。小豆,她從未傷害過任何人,但自出生伊始,就要承受您對她的厭惡,上天對她已經很不公平了。所以,無論當日是誰将她的手筋斬斷,我絕不會原諒此人。師父,山白要說的已經說完了。山白剩下的時間已經不多了,就請師父允許弟子回雲崖洞吧。”說完,古山白轉過身,慢慢走向門口。
剛剛打開門,外面明亮的陽光照射過來的瞬間,古山白隻覺心口遽然一縮,仿佛一隻大手,将心髒握在手中,猛然一捏。從未有過的劇烈疼痛傳來,古山白一口氣未上來,眼前一黑,朝地上倒去。
戚鄭南這才從驚愣中反應過來,閃身過去。
“大師兄!”剛剛來到院外的戚雲琳,看到古山白出來時,還未來得及露出笑容,就見古山白突然倒下,驚慌之下,也已閃身過來。
戚鄭南扶起古山白,來不及多說什麼,帶出一道白光,徑往月爐峰而去。
戚雲琳也立即馭劍跟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