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婵來得頗早,離約定的時間還有一刻鐘。她低着頭,看着手裡的一根羽毛出神。一隻白色的靈貓安靜地蹲在她的身後,注視着她的背影。
三人到來時,便看着相婵靜立許久。她着一身金盞黃的衣裳,梳兩個低馬尾,身量不高,眼珠是透亮的琥珀色。
見柳群玉同樂儀落到地上,她收起了羽毛,大緻掃了一眼,便認出禦劍立在前面的那一位應當是柳群玉,微笑拱手:“在下相婵,久仰大名。”
柳群玉也拱手緻歉:“久等。”
樂儀抱着浮霜,看着她身後的靈貓,眼前一亮,問道:“相師姐,這就是你那隻靈貓?真是漂亮!”
聽樂儀誇贊小貓,相婵的笑容更真摯,她道:“是了,他叫大白,名字倒不如你的浮霜雅緻。”
“哎,誰說大白之名俗了?我看倒雅,返璞歸真,也不過如此。”樂儀笑嘻嘻的,将浮霜抱在肩上,看了看躲在後面頗有些膽怯的明易,便将他拉出來,笑道,“相師姐,遠去多年,想來怕是也不認得這位小師弟。”
“确不認得。”相婵點頭道,“這位是?”
“渺宇尊者這些年頗愛收徒,連上群玉是共收了三個,這位便是新收的那位小弟子,叫明易。”樂儀笑道,又對明易道,“這位便是上屆問仙大會魁首,才從萬魔窟中曆練歸來的相婵師姐。”
“師姐好!”明易乖巧地上前打招呼。
相婵對他颔首,又問道:“不知是哪個明哪個易?”
“是明天的明,容易的易。”明易回答。
“倒是個好名字。”相婵輕輕一笑,又看向柳群玉,此人豐神俊朗,氣度不凡,不愧是近來威震天下的正道新秀柳群玉,她道:“我虛長你幾歲,便同你攀個關系,叫你一聲師弟,可好?”
“師姐請便。”柳群玉道。
相婵微笑,問:“聽說你三年前才去過萬魔窟?”
樂儀已拉着明易,嘗試讓兩隻貓貓見面。卻見浮霜對另外一隻白貓折起耳朵,縮着脖子,弓着背,色厲内荏地作出一副威脅的模樣。
白貓矮着身體,小碎步溜到明易背後,探出個腦袋,小心地觀察浮霜。
那邊,柳群玉回答:“是。”
相婵七年前入萬魔窟,近來才出來。而柳群玉三年前去過一趟,期間兩人也未曾碰面,甚至全然不知對方的存在。想來萬魔窟内也大得很,兩人不在同個地方。
相婵垂下眼,輕輕點頭,又擡起眼皮,詢問:“你可曾在萬魔窟見過什麼人?”
柳群玉搖頭。他在萬魔窟隻停留了不足一月,不慎落入其中後便再找尋出路,且應當是掉入了蟲窟,期間見得全是各種各樣的蟲子,最後斬了隻蟲王,才找見出路,從中出來。
“未曾見過什麼人,我所見的隻有各種蟲子,未有人煙。”柳群玉答,瞧着相婵的神情,又問,“相師姐可曾是在找什麼人?”
相婵失望地落下眼,答:“是,我在找一個很重要的人,隻是,我不記得她的姓名,也不記得她的長相了,隻記得她是一個女人,還有她留給我一根羽毛。”
她翻掌,露出方才望着出神的羽毛,向柳群玉示意。
柳群玉細細看去,搖了搖頭:“我也未曾見過這樣的羽毛。”
他見相婵又一次失望,問:“師姐如何确認那人就在萬魔窟中?興許是在别的什麼地方。這樣潔白的羽毛,似乎與萬魔窟格格不入。”
相婵歎息,道:“是了,隻是我記得她被困在一個紅色岩壁的山洞裡,那樣的岩,我隻在萬魔窟找到了。我想,也許她現在還被困在萬魔窟中,隻是,我找了七年也不曾有任何線索。”
“我知曉了,”柳群玉道,“往後我若見到相關的線索,必然悉數告知師姐,望師姐莫要憂慮。”
“多謝師弟。”相婵再次拱手道。
那邊,浮霜炸毛低吼,伸着爪子,對着白貓拍掌威脅,吓得樂儀馬上撲住了浮霜的視線,摸摸他的毛,安撫道:“沒事沒事,你不喜歡他嗎?他是你的同類,你們會成為朋友的。”
浮霜聽不懂他的話,隻睜着圓溜溜的眼睛,不安地看着他。樂儀看着她的眼睛,心又軟了,攏着浮霜的腦袋,輕聲道:“你不想和他成為朋友嗎?你不會孤獨嗎?”
他有一搭沒一搭地順着浮霜的毛,眉毛微蹙,眼裡流出哀傷:“總有一天你會受不了這樣的孤獨的,你需要同伴的。”
明易見他情緒低落,忍不住上前蹲下來拍了拍樂儀的肩膀,安慰道:“師兄,小貓也不一定需要貓貓同伴,你不就是他的同伴嗎?也許她需要的不是别的小貓,隻需要你陪着呢。”
樂儀看着浮霜,沉默了。
半晌,他故意大聲歎了口氣,又笑起來逗貓:“算啦,浮霜不喜歡,那我們就不接觸了,好不好呀。”
他抱起小貓,從儲物戒指裡掏出兩張椅子,自己翹着二郎腿坐了上去,又招呼明易坐下,一邊摸着貓,一邊看那邊的柳群玉和相婵互相打招呼,取出武器來,準備切磋。
柳群玉用劍,手上的正是那把仙器霜月如曉。劍身通體青寒,刃尖處閃爍着白光。如凝霜冷月,轉落白日曉光。
相婵用刀,一把紅刀,宛若鏽迹,煞氣沖天。她手腕微轉,便聽得刀背上的刀環碰在一起,叮當作響。
她的神色也一變,自溫和,變為了冷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