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雷爾的目光中充滿了怨恨,以及深深的眷戀。
他也變成了一個矛盾體,動作時而霸道,時而溫柔。
直到白硯的臉頰因為缺氧開始泛紅的時候,克雷爾才肯放開。
但他手上的力道卻一點都沒松,似乎稍一松懈,這隻狡猾的兔子又會從他面前溜走。
當年他從囚犯們手中奪回白硯,帶着他的屍體回到城堡,安放在了頂樓的房間裡。
獸潮降臨的時候他的小兔子沒有醒來,克雷爾繼續等待,他很有耐心,每天坐在白硯床邊上給他念書。
一天又一天,一月又一月,一年又一年……
白硯始終沒有蘇醒,他的屍體安靜地躺在床上,仿佛睡着了一般。
克雷爾意識到哪裡出問題了,但他沒有辦法解決,隻能日夜守在城堡裡,等待着他的小兔子能再次睜開眼,誰知這一等就是三十年。
第一個十年是後悔。他後悔不該給白硯殺掉自己的機會,獵人的重生雖然不受獸潮影響,但也需要一段時間。沒想到這麼短的時間内,這小兔子就跑出城堡,惹了一個大禍。
那些囚犯被克雷爾一個不剩地抓進城堡,折磨到智力退化,不到一年的功夫,本體就出現各種問題死亡了。
一年就死了,真的便宜他們了。
第二個十年是思念。克雷爾出現了幻覺,走到房間門口的時候,仿佛聽到裡面傳來白硯的說話聲。
他知道一開門幻覺就會消失,幹脆長時間地坐在門口,任憑那種感覺控制麻痹着自己的大腦。
第三個十年是怨恨。克雷爾無數次想要毀掉白硯的屍體,毀掉一個獵物,他可以重新再标記下一個。
這隻是他标記的第一個獵物囚犯,未來肯定有比他更加優秀的,但克雷爾下不了手,他見不得白硯受傷,哪怕隻是一個小小的傷口,都會讓他發狂。
“知道嗎?你再不醒來,我就真的要崩潰了。我可能會親手毀掉你,再毀掉我自己。”
克雷爾一邊咬着對方的脖子,以發現心中的不滿,一邊低聲詛咒一般地說道。
白硯無從招架,隻能任憑他放肆,腦海裡一直盤旋着那個問題。
為什麼這一次他沉睡了三十年?是系統出故障了嗎?
克雷爾這次駕駛的是一架空中飛行器,有點類似于會飛的摩托車。這種交通工具在白硯被流放的那個年代已經普及。隻不過他騎的這輛更像是軍用而非民用。
當他再次感知到了白硯之後,選擇了一種最快的方式趕到這裡。
等一通情緒發洩完後,克雷爾調轉了飛行器的方向,朝着他自己的領地飛去。
白硯趁機向下方看了一眼,那堆胡亂拼接在一起的仿真人已被徹底燒毀,支離破碎的零件散落的到處都是,十幾縷黑煙緩緩飄向半空。
他想起了那個可憐的少年,也許死亡對于他來說是一種解脫。
大雨阻隔了前方的視線,飛行器全靠着自動巡航系統朝着目的地前行,克雷爾隻是單手扶着控制滾輪,另一隻手始終圈着白硯的腰,把人牢牢禁锢在自己懷裡。
他把下巴抵在白硯的頭頂上,聞他身上的味道,時不時把臉頰貼在他的皮膚上,感受着那絲滑又微涼的觸感。
他等待的時間太久了,感覺眼前這一切都不太真實,害怕自己在做夢,或者是産生了幻覺,要時不時确認一下懷裡的人是真的活過來了。
飛行器最終降落在城堡的院子裡,還沒停穩,克雷爾就抱着白硯一躍跳到地面,大步走進城堡。
三十年過去了,這裡的一切沒有任何變化。
進入城堡之後,克雷爾直接去了地下室。
在廚房和盥洗室的中間有一道暗門,進入暗門是一架向下的直達電梯。
齒輪連續滾動了十多分鐘之後,白硯覺察到不對勁,警覺地問道。
“我們這是要去哪裡?”
克雷爾溫柔地看着他,臉上露出一個詭異的笑容。
“還能去哪?當然是你的新住處,我花了好久才布置好的,你一定會喜歡。”
恐懼像火焰一樣,慢慢燒遍白硯的全身,他掙紮着要下來。
克雷爾把右手手掌放在他的後脖子上,立刻有一股電流穿透皮膚,擊中頸椎,并沿着神經系統一路往下,傳輸到身體每個角落。
白硯瞬間癱軟,像快被融化的棉花糖一樣重新跌回克雷爾的懷抱。
對方自上而下地盯着他,依舊笑得很迷人。電梯的頂部的光給他臉上打下些許陰影,有種可怕的東西正在這些陰影當中滋生蔓延。它們正悄悄爬上白硯的身體,附着在他的皮膚上,粘稠而又冰冷。
克雷爾變了,變得比三十年前更加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