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沒事吧?”
“沒事。”
“我能進去嗎?”
“不能。”
“好的。”
結果門還是被打開了,高高瘦瘦的人影站在那裡,因為背光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
“你先出去一下,讓我一個人靜靜。”
唐政并沒有離開,相反他大步走到了白硯床前,被他一起帶進來的還有外面那股潮濕的霧氣。
這地方太過狹小,他最後隻能把自己塞在桌子上,雙腿彎曲着,從口袋裡掏出一包煙,抽了一根遞給白硯。
“要來一支嗎?”
“你在跟我開玩笑?”
“這玩意兒會暫時讓你忘卻煩惱,但抽多了也會上瘾。我的老師最不喜歡我抽煙,他總是能聞出我身上的煙味,再淡都能聞得出,然後就開始不停地抱怨。實際上,他是在為我的身體着想,抽煙有害健康。”
唐政點燃了手裡的煙,叼進嘴巴裡。
嗆人的味道立刻充斥了整個房間,白硯雖然讨厭煙味,卻沒有阻止對方。
“你想起以前的事了?”
唐政抿了一口,出神地望着地面,香煙的味道确實可以讓他回憶起一些往事,但并不多,隻是一些零碎的不完整的畫面。
“一點點吧,為什麼不去我的據點?這裡離那家夥太近了,他随時都會來找麻煩,我不是他的對手,沒辦法保護你。”
“他如果要找麻煩,我們躲得再遠都沒用,除非離開月球。”
唐政不知道想到什麼,低聲笑了兩下。
“我第一次見到他那麼認真的樣子。那家夥對什麼都不上心,包括他自己,但這一次卻截然不同,或許他已經預感到了結束的那一刻,開始驚慌失措了。”
昏暗中,香煙的頂端不停燒出一個紅點。
白硯想起了自己開槍之前,克雷爾臉上的表情。
似乎有什麼東西撕裂了那張笑容面具,但他看不清下面隐藏的是什麼,這家夥的内心應該也處于極度痛苦之中,所以才會不停做出瘋狂的事。
白硯挺直了身子。
“繼續吧,不要再浪費時間了,盡快了結這一切,你也該回去看看你的老師了,他應該也很想你。”
唐政沒有回答,他滅掉手中的香煙,直到帶着白硯走出屋外,他才望着眼前的白霧,開口說道。
“以前我一直相信克雷爾說的話,他可以感知我們感知不到的東西。但在終結者這件事情上,我覺得他撒了謊。他在害怕,可能是害怕失去某樣東西吧。一個人在某個地方待久了,就會忘記過去,也會找不到回去的路。”
白硯思考了片刻,他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實際上他也沒時間去作答,一隻毛茸茸的黑爪子從白霧中探了出來,看得出來那家夥巨大無比。
唐政拍在白硯肩膀上。
“這家夥看上去有點棘手,你需要幫忙嗎?”
“你已經幫的夠多了,站在邊上看吧,但我不希望你再抽煙了,改掉這個壞習慣。抽煙不過是為了緩解你内心的煩惱,要徹底解決煩惱,隻有直面它。”
白硯說完,朝着對面的黑影走去。
唐政愣愣地看着他的背影,剛才有那麼一瞬間,仿佛從這人身上看見了老師的影子。
他伸手抓出口袋裡的香煙,愣了幾秒,甩手丢了出去。
白硯迎着怪物的方向大步流星,沒有任何猶豫。
以前他面對怪物,面對絕境,内心隻有恐懼,現在他内心被其他一些東西填滿了:
克雷爾的瘋狂,唐政的迷茫,仿真少年克裡斯的哭訴,還有那個消失的女人......
所有痛苦的根源都是這所監獄,它自始至終就是個錯誤,必須消除。
白硯變幻出了心中所想的武器,那是一把長刀,刀身散發着森冷的銀光。
這個靈感來自唐政,作為古老而又神秘的東方後裔,就應該用适合自己的武器去對付怪物,劈開眼前所有的荊棘與障礙。
他高高躍起,朝着下方的黑影狠狠砍了下去,刀刃上竄出一股強大的電流,怪物的大手瞬間被拉開一道血紅的口子。
待在城堡内的克雷爾睜開雙眼,看着遠處隐約閃動的電光,嘴角微微拉起一個弧度。
趴在壁爐跟前的黑發青年覺察到了他臉上的變化,試探性地走上前來,手剛剛摸上床邊,就被一股力道掀翻,又滾回到了壁爐跟前。
克雷爾從床上站起身,雙眼像是凍結的湖面,映不出任何光芒,隻有無盡的寒意。
他走過去抓住青年的頭發,迫使對方仰面對上自己的目光。
“白朗,我跟你說過多少次了?允許你待在這個房間的前提是有兩樣東西絕對不能碰。來,跟我說說你還記得是哪兩樣東西嗎?”
名叫白朗的青年雖然疼得面色發白,卻不敢有任何的怨言,他紅着眼眶看向對方,艱難地說出答案。
“書架和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