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聽到紀清嫣的消息,是在京市的同學聚會上。
陳蕭燃本來是沒打算去的,可那幾天她剛好去京市出差,一想到可以借這個機會建立和鞏固一下自己的人脈,她選了一套不錯的衣服,又去做了頭發,光鮮亮麗地去參加了。
沒想到在這場聚會上會有額外的收獲。
陳蕭燃一進包間,幾經寒暄之後,大家自然而然地就問起紀清嫣的現狀。
在座的各位都知道,陳蕭燃當初畢業之後在紀清嫣父親的資助下同紀清嫣一起去了A國,成了大小姐的陪讀。對于這件事,同屆的學生們都又羨慕又嫉妒。
陳蕭燃的家境根本不足以支持她過上這樣明亮的人生,所有人都說,她可真幸運啊。
現如今,三十多歲的陳蕭燃更是看上去狀态極好,人逢升職精神爽,她和大家聊着天,不動聲色地回避了關于紀清嫣的種種問題。
這麼多年,她隻在前幾天碰巧見過紀清嫣一次,其餘的事情她全都不知道。
身邊的人告訴她,紀清嫣回國那年,公司破産,财産查封,父母相繼病故,她一個人處理了所有事,求了很多人,但她當時還是個孩子,自然是什麼也做不成。她拿着手裡唯一的一點存款,把父母留在她名下的房産賣了,離開京市,去了小城生活,隐姓埋名。惹人注目的好命大小姐紀清嫣就這樣消失了。
陳蕭燃很驚訝。她以為紀清嫣回國之後就順理成章地進入父親公司的管理層,繼續保持着她的圓滿順遂,誰知竟然會遇上這樣的變故。
她記得學生時期的紀清嫣挺愛笑的,至少在她面前,總是把眼睛笑成小月牙的形狀,心無城府,無憂無慮。所以這麼多年,她從未挂念過紀清嫣,紀清嫣的命怎麼看怎麼好,用不着她這種人挂念。
從陳蕭燃這裡問不出什麼,身邊的人轉而和身邊的另外一位女性朋友繼續聊下去。
“我聽說她那時候還得了抑郁症,自殺過兩次。”
“兩次都救回來了?”
“是啊,是有多想不開。不過話說回來,她父母應該沒少給她留錢吧。”
“那不知道,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再怎麼樣也比我們普通人有錢啊。”
“也是,那她現在做什麼呢。”
“不知道,聽說早就不在京市了,具體在哪兒咱們誰也不知道。”
“哎,陳蕭燃,你當年跟紀清嫣關系很好啊,你知道她現在在做什麼嗎?”
“不知道。”剛才的對話信息量巨大,陳蕭燃有些聽傻了。她知道這些話都說流言,不能全信。
“你和她真的沒有聯系嗎?我記得你倆以前關系最好了吧?”
“沒有沒有。當年出國留學确實是她爸爸資助我去的,但後來我轉了專業,畢業之後和她回國了,我申請了獎學金繼續讀研,就再也沒聯系了。”
陳蕭燃回想起那天看到的紀清嫣。
她就那樣平靜地吃着鮮奶布丁,一口接一口,面無表情,很淡漠,甚至有點生無可戀。
以前的紀清嫣絕對不是這樣的。
她美麗,無憂無慮,随心所欲,占有欲強,對陳蕭燃方方面面的索取都濃烈而無止境,那些欲望是刺眼的粉紅色,不由分說地覆蓋了陳蕭燃年少時期的生命。
陳蕭燃記得自己第一次見到紀清嫣時,是在高中。當時在食堂,她正在一個人抱着盤子吃午飯,紀清嫣忽然就坐在了她的對面,自顧自地開始和她聊天。
“你…”陳蕭燃對于這種突如其來的打擾很是抗拒。
“我發現你有小虎牙,還挺可愛的。”紀清嫣說。
“我們認識嗎?”
“你不認識我嗎?沒關系,現在這不就認識了嗎。”
“我知道你的,你是隔壁班的陳蕭燃。”
“我也知道你,你叫紀清嫣。”
陳蕭燃不是沒有朋友,隻是紀清嫣來了之後,不知為什麼,那些朋友都自然而然地疏遠了她。最終,陳蕭燃成了紀清嫣一個人的陳蕭燃。
紀清嫣太粘人了,陳蕭燃去哪裡她都要跟着。兩人甚至都不在一個班,紀清嫣隻要一下課就會來找陳蕭燃聊天。
“陳蕭燃,以後你就是我的好朋友了,我一個人的好朋友,明白嗎?”
“明白。”
陳蕭燃依稀能夠想起,紀清嫣身上散發的微妙香氣,像是夏季的雪的味道。她不知道紀清嫣為什麼會選擇自己做朋友,她成績一般,身上也并沒有什麼特别優越的條件。
陳蕭燃極少會回憶學生時代,那是一段不太美好的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