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車前,樂樂特别自覺地迅速打開後排車門,坐好,又迅速把門關上了。
紀清嫣沖她揮了揮拳頭,這個小叛徒。
她在陳蕭燃的注視下無奈地坐在了副駕。
陳蕭燃定位了一家離樂樂住的地方很近的火鍋店,聰明如她,這樣樂樂吃完飯就自己步行回家,她剛好可以送紀清嫣回家。
她有許多事要問她,都是些隻适合兩個人單獨在一起的時候才能說的事。
紀清嫣上了車就閉上眼睛,車上開着冷氣,溫度正合适,她在醫院從下午熬到晚上,所有光鮮亮麗都不複存在,隻有憔悴。
她被一種悲傷壓在座椅上,一動也不能動。
這時候的陳蕭燃挺貼心的,她沒有在車上問她任何問題。她确實很需要安靜地休息。
到了。
陳蕭燃找地方停好車,靜靜地看着身邊的人。
紀清嫣似乎真的睡着了,陳蕭燃小心地握住她的手,輕輕捏了捏。
車裡的氣氛莫名變得暧昧起來,樂樂有些坐不住了。
不是,我還在車上呢,那我走?
“紀清嫣,我們到了。”
紀清嫣睜開眼睛,就看見陳蕭燃這個賤人握着她的手,她迅速把手抽回。
變态!又占我便宜!
“樂樂,我們走。先吃飯。”她叫上後座的樂樂,挽着手先一步走進火鍋店,把陳蕭燃甩在後面。
“我要餓死了。”
“我也是。”
“我們點個四宮格的鍋吧?”
“好啊。”
樂樂和紀清嫣挨在一起坐下,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地點了鍋底。陳蕭燃晚來了一步,坐在了她們的對面。這個位置挺好的,剛好可以大大方方地從正面看着紀清嫣。
看得出紀清嫣是在強打着精神,她幾乎沒怎麼吃,陳蕭燃給她夾了幾片涮肉,她像是處理麻煩似的吃了進去。
這頓飯吃得挺尴尬,陳蕭燃覺得自己坐在這裡确實有些奇怪。紀清嫣隻和樂樂聊天,兩人聊的都是一些店裡的事,陳蕭燃插不上話。她全程沒有和陳蕭燃說過一句話。
紀清嫣和樂樂探讨最近店裡新換的一批咖啡豆,萃取出的口味似乎不如以前的豆子,可以前的豆子目前斷貨了。
陳蕭燃想起今天喝的冰美式,她倒是沒喝出來和之前有什麼區别,她隻覺得挺好喝的。
紀清嫣現在的樣子和以前的樣子在陳蕭燃的記憶中重疊,以前的紀清嫣每次在學校裡見到陳蕭燃,都會湊上前去推搡她。這是她和她打招呼的方式,陳蕭燃無奈地承受了這些身體接觸,以及暧昧的親昵。她那時每天都梳着馬尾辮,陳蕭燃表達善意的方式就是摸摸她的頭發。
陳蕭燃覺得紀清嫣還挺有意思的,她就是打定主意裝作不認識自己,還演得挺像那麼回事。
太較真了,反而顯得很幼稚。
“清姐,咱們明天真的不營業嗎?”樂樂憂心忡忡地問道。
“嗯,緩一天看看情況吧。今天這陣勢你也看到了,确實不太安全啊。”
紀清嫣自己倒是無所謂,她不想把無辜的人牽扯進來。
樂樂吃飽之後先一步離開,離開前還對着陳蕭燃擠眉弄眼,這麼好的機會,趕緊抓住啊!
“我送你回家。”
“不用,我自己叫車。”
“這就是你對救命恩人的态度嗎?”陳蕭燃被她的冷漠逗笑了,“今天要不是我去醫院救你,你現在還被困在那裡呢。”
“謝謝你,不過不需要。”
兩人站在馬路上,像是在對峙。
紀清嫣挺感謝這頓火鍋的,不然她肯定沒有力氣站在這裡和陳蕭燃說這些沒意義的話。她好累啊。
每當她覺得自己掌握了對生活的控制,事情都會朝着奇怪的方向邁進。比如陳蕭燃,比如咖啡店,比如所有的一切。
她問陳蕭燃:“你今天為什麼會來?”
“當然是去救你啊。”這叫什麼問題。陳蕭燃伸手,想要牽她。
紀清嫣迅速地躲開了。
忽然,陳蕭燃上前一步,不由分說,直接抱住了她。
“好久不見啊老同學。”她聽到她在自己耳邊說。“幹嘛總是假裝不認識我?你不認識我,我可認識你啊。”
夜晚的街道很安靜,兩人的耳邊隻有彼此的呼吸聲。
“如果我今天不來的話,你要怎麼辦?”
“紀清嫣,你就打算耗在那裡和他們死磕?他們那些人,被逼急了可能真的會傷害你,你晚一些出了事要怎麼辦?”
陳蕭燃一句接着一句,步步緊逼。
她的手摟在紀清嫣的腰部,勒得很用力。
紀清嫣這才發覺,陳蕭燃好像在生氣。
不過,這是生得哪門子氣呢?
兩人的身體緊緊貼在一起,紀清嫣沒有多餘的力氣推開她。她已經很多很多年沒有和人這麼用力又長久地擁抱過了。
事實證明,最好不要在舉目無親的時候和故人在大街上擁抱,抱得時間越久,就越是覺得難過。
“放手。”
“我送你回家。”
“好。你先放開我。”
陳蕭燃竟然聽話地松開了手,被抱過之後的紀清嫣變得柔和多了(被氣的),她跟着陳蕭燃走回停車的地方,剛打開後排的車門,就被陳蕭燃及時阻止了。
“坐前面。”
陳蕭燃幫她打開副駕車門,示意她上去。
“你現在住在哪兒?”陳蕭燃問她。
紀清嫣報出地址,車開了,她靠在椅子上,試圖想要睡過去。
陳蕭燃卻偏偏不想讓她睡過去。
陳蕭燃問她:“你有沒有給裝修工人買保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