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蕭燃不喜歡她。
連朋友都不想做的那種不喜歡。
她不會和她明說,隻會用行動來漸漸疏遠她。
紀清嫣在a國并沒有交到任何朋友。不是不能,而是不想。
陳蕭燃轉了專業之後,紀清嫣一個人去上課,一個人下課,獨來獨往。小組作業完成得很艱難,她和三個同樣沒有朋友的人一起做了pre,任務完成,大家紛紛散去,彼此都松了一口氣。
她很艱難地适應着孤獨,不适應不行,以後隻會越來越孤獨。漸漸地,她開始喜歡上喝咖啡,喝這種苦澀的東西,吃最簡單的面包當晚餐,也漸漸習慣了陳蕭燃越來越頻繁的夜不歸宿。
當爸爸打來電話,問起她和陳蕭燃還好嗎,她都說,好呀。我和陳蕭燃一直都很好。
“那你們今年過年要回家嗎?”
“不行呀爸爸,這邊不過春節,不放假,要上課的。”
“那你和陳蕭燃一起在公寓過春節嗎?”
“嗯,一起。”
紀清嫣沒有說,陳蕭燃的春節周末已經和學姐還有其他朋友約好要去隔壁城鎮的海邊度假了。
紀清嫣一個人呆在小公寓平靜地趕essay,看了個電影,然後抱着被子回到自己的房間睡去。
她收到爸爸打來的十萬塊壓歲錢,立馬分了一半打給陳蕭燃。
陳蕭燃有沒有回複她新年快樂,她已經記不清了。
陳蕭燃的房間總是空着。
臨近畢業之際,偶然路過學校門口的咖啡店,紀清嫣聽到了陳蕭燃和那位學姐之間的對話:
她聽到陳蕭燃笑着說:“我們當然不是戀人,她們家吧,挺有錢的,她跟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她家算是我的資助人,所以我才能來留學。”
學姐笑着說:“那你可不能得罪人家呀。”
“是啊,我沒有選擇。”
“那你們至少是朋友吧。”
“可能吧。我覺得我其實和她并不算特别了解彼此,也不是那種普遍意義上的,朋友。”
不平等。
是的,不平等。小姐和丫鬟怎麼可能會是朋友。
紀清嫣也不知道,自己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努力試着一步步和陳蕭燃告别。她要把陳蕭燃從自己的生命中徹底剔除,一點一點,她不要再忍受這樣的痛苦了,她再也不要等她了。
紀清嫣的性格一直都逃避,遇到什麼事的第一反應就是躲。她這一生做過最勇敢的事就是主動和陳蕭燃做朋友。
事實證明,沒事最好還是不要主動。
陳蕭燃這樣熱烈又充實的生活狀态一直持續到畢業,她跟随學姐的腳步,申請了獎學金項目,繼續讀研。紀清嫣也告訴她自己的打算,她不想繼續上學了,上學很無聊,她不喜歡。
在分别前夕,兩人在小公寓最後一起吃了飯。
“所以你要回國了嗎?”
“是啊。”
“那…回去之後常聯系啊,我放假回去看你。”
“好啊。”
在機場告别的時候,紀清嫣對她說:
“陳蕭燃,我要走了。”
“哎呀,好羨慕你呀,終于可以回家了。”
“陳蕭燃,你一個人可以嗎?”
“當然可以啊,我一直都是一個人。”
紀清嫣笑了。哦,原來你一直都是一個人。
陳蕭燃放假沒有回去,她去了别的國家繼續開啟新的旅遊。
紀清嫣回國之後也沒有再和陳蕭燃聯系,再後來,陳蕭燃在旅遊的途中被搶過一次手機,許多信息都随着那次意外丢失了。她換了新手機,注冊了新的賬号,和紀清嫣以及以前的朋友們徹底失去了聯系。
原來人和人之間的關系是那麼脆弱,很容易就失去了聯系。偶爾,紀清嫣會夢到陳蕭燃。她在夢裡問她,陳蕭燃,你去哪兒了,陳蕭燃沒有回答,隻是遠遠地走開了,留她一人獨自站在原地。
醒來後,她還在竊喜地回味,剛才在夢中,她伸手去拉她的手,她沒有躲開。
紀清嫣的戒斷期很漫長,她之前太過沉浸,想要走出來,隻能生生脫掉一層皮。
這麼多年過去,她和陳蕭燃再次相遇,純屬是意外。她不想把意外發展成别的事情。對于人生,她知道的太少了,一點點教訓都足以讓她銘記于心。她不想冒險,不想再平白無故多出一個可以被攻擊的弱點,一切後果隻能她自己承擔。
她不喜歡賭博,她連籌碼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