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楠提嗓子追問一句:“遠哥幹嘛去啊?”
厲遠腳步未停,擺擺手:“找樂子去。”
又恢複成往日裡懶洋洋的,吊兒郎當的聲調。
馮海撓撓後腦勺沒明白:“楠哥,遠哥怎麼走了?”
齊楠一攬馮海的肩,無所謂地笑:“你還小,少兒不宜,來我們繼續玩。”
*
C大圖書館,自習室裡幾乎坐滿了人。
安姒揉揉眼睛,捂着嘴打了個哈欠,看下時間其實才七點剛過一點,就已經沒了精神。
她連着幾天都沒睡好,晚上老做夢,夢裡厲遠抓着她的手,撩起衣服下擺往他腹肌上按。
他力氣大得吓人,兩根手指就把安姒堪堪禁锢住。
“摸啊。”
“你不是想摸嗎?”
“喜歡老子,還裝什麼裝。”
夢中厲遠笑得像個壞痞子,拽着安姒的手順着腹部的肌肉線條一直向下,笑得狂肆霸道:“爺現在就滿足你怎麼樣,脫了給你摸——”
安姒就被吓醒,醒了以後好幾個小時睡不着,迷迷糊糊地躺着看着天亮。
接連幾天都是這樣。
桌上的手機忽地亮出屏閃,開始一串震動音。
安姒抹了抹下因困意溢出的眼水,掃了一下來電顯示的名字,邊收拾東西邊低聲接起電話。
“爸?”
安夏言的聲音順着聽筒傳來:“姒姒,我發的那盒粽子怎麼沒拆?你們端午節在家沒吃嗎?”
端午節那天……
就是替林夢代課碰到厲遠的那天,吓都吓死了。
後來回去之後她洗漱好碗筷,随便炒了兩個菜,粽子的事情真忘幹淨了。
安夏言又補了一句:“裡面的雙蛋黃肉粽是你媽最喜歡吃的。”
安姒道歉:“我那天忘記了,等我這周末回去熱給媽吃。”
安夏言那邊沉默了一下,又問:“還在上自習?”
安姒點點頭:“準備回去了,今天有點累。”
安夏言遲疑了一下還是說了出來:“姒姒,你考上博士以後還在C大做嗎?”
安姒一愣:“在啊。”
她是研究生留校直接任教,現在是金融系的講師。既然選擇留在象牙塔了,那一定是還得深造的,隻有碩士學位以後肯定不行。
所以安姒現在在準備考博,本來是想考張宏的博士,但是張教授年紀大了不想再當博導,她還沒想好考誰的博士。
但是無論怎麼樣,她肯定還會在C大繼續任教的呀。
安夏言聽了以後放心了:“現在社會上競争很大,爸爸希望你不要心氣太高,你現在這種情況能有個穩定工作就已經很不錯了。爸爸擔心你考了博士以後,好高骛遠不想留在C大了。”
安姒明白了。
這幾年如果沒有發生那麼事,其實以安姒的本事,可以去更好的學府職教。C大雖然也是一所985,但是安姒當年起點太高,如今看似是别人歆羨的工作,在當年的安姒看來甚至是不會看上一眼的。
安姒剛想說話,安夏言那邊又道:“你現在能有一份穩定工作,賺一份穩定工資,對這個家非常重要,别的東西不要去想了。姒姒,咱們有時候要認命。”
安夏如的聲音很沉,聽起來很疲倦。
安姒抱着手機沒說話,6月的熱風擦耳而過,卻讓她瑟縮了一下。
“姒姒,你在聽嗎?”安夏如提了提音量。
“在。”安姒忙回神,“剛才在過馬路。”
安夏如又叙了一些别的事情,安姒點頭應着,等挂了電話卻發現想不起來剛才對話的内容是什麼。
馬路對過有一家酥餅夾肉,安姒晚飯還沒吃,打算買兩個餅偷個懶不做飯了。
“老闆,一份酥餅夾肉,再夾一個煎蛋。”安姒掃碼付了8塊。
老闆忙絡間擡頭介紹:“要稀的嗎?新出的毛豆蹄花要不要帶一份?最後一碗了。”
蹄筋的糯香早就先一步往安姒鼻中鑽,旁邊搭配的香辣濃郁的蘸醬更是把安姒的食欲在胃裡攪動個底朝天。
“多少錢一份?”
“新品打折,30。”老闆樂呵呵的推薦,“小姑娘嘗嘗吧,我賣的不錯的。明天我得加量。”
價格不便宜,但那是蹄筋耶,入口糯稠,軟爛脫骨的蹄花湯安姒好幾年都沒有喝到了。
她有點心動:“那我要一份。”
“好嘞!”老闆喜笑顔開地給她拿碗裝湯。
安姒準備再次掃碼,手機在掌心裡震了下,安夏如發了一串銀行卡号碼過來。
安姒動作一僵,什麼都想起來了。
剛剛電話裡安夏如讓她打兩萬塊錢過去,幫安媛的舞蹈室疏通一下人脈。
安姒去年開始當講師,薪水一般,如果按部就班存的話現在也能小有一筆資産。但是一年來傅青書的病,安夏如公司拖欠了半年的薪水,加上安媛開舞蹈室的啟動資金。林林總總下來,安姒現在手頭上并不寬裕。
油潤濃郁的蹄花湯老闆已經開始裝包了,安姒卻突然之間沒了胃口。
一碗30塊的蹄花湯對于她太奢侈,過了今晚兩萬塊錢轉走以後,安姒手頭還剩些存在微信零錢裡的零錢。
但是現在再說不要了,也太不像話。
安姒心裡咬咬牙,舉起手機掃碼,輸入金額30,接下來是點擊密碼。
“老闆,碗裡裝得是什麼玩意?”
視線裡一白,她那碗打包好的蹄花湯被人提着帶口拎了起來,還湊到鼻子間聞聞。
厲遠穿着個花襯衫,單手插在他那卡其色寬松大褲衩裡,耳朵上還夾了根煙,一幅小混混的痞子樣。
他提着那碗蹄花在安姒頭頂打了個轉,擰着眉頭一副惡心的樣子,“啧”了啧嘴:“這啥,你喜歡吃這玩意?”
好了,安姒僅剩的0.5分胃口現在也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