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安姒趕到辦公室的時候,厲遠果然地坐在她的位置上,手裡拿着本她教學用的筆記,桌上攤着一袋拆開的麥麗素。
那麥麗素安姒一看就知道是林夢的,厲遠還真不拿自己當外人啊。
安姒深吸一口氣,提步向前。
聽到手杖的聲音,厲遠從教案中擡起頭來,椅子轉了轉。
陽光從窗戶射進來,從厲遠的方向看去,正好逆着光,他微微眯起眼睛,擡手擋了一下刺眼的日光。
金色的光束穿過窗台上的綠植,大半照在厲遠的身上,給他鍍了一層金光,襯得他的冷白皮更加好看。男人眉骨鋒利,下颌線流暢,聽到她來了,揚了揚眉,眼睛溢着光彩:“安老師好!”
安老師不好。
安姒歎了口氣:“你怎麼在這裡?”
她走得太急,臉上蒙着一層薄汗,柔軟的額發全被打濕了,氣息還微喘着,看他的眼神又羞又惱。
沒笑。
安姒臉上一點笑容都沒有。
厲遠蹙眉,回憶了一下,好像從來沒有見過安姒笑。
“等你啊,安老師。”厲遠擡眸看着安姒,唇角勾着弧度,痞痞壞壞的語氣。
安姒閉了閉眼,冷淡的态度很明顯:“厲總,我認為我跟你之前沒有任何聯系,你現在坐在我辦公位的做法十分不好。而且……”
安姒掃了一眼她淩亂的桌面,還有厲遠手裡頁面都被卷起來的教案,聲音微提了幾度:“你怎麼亂動别人東西!”
厲遠無辜攤掌,安姒把教案從他魔掌下解救出來,放在手裡彈了彈灰。
厲遠眼睜睜看着她細白的手指在教案封面上撥了撥,還放在唇邊吹了吹,氣笑了:“我沒那麼髒吧。”
安姒沒工夫跟他貧嘴,淡聲問道:“你找我什麼事?”
她進門以後一直站着,手杖靠在一邊,人看不出來跟尋常人有什麼不同。
照例是素面朝天半點粉黛都沒有,鵝蛋臉圓圓的,皮膚泛着病态的蒼白,紮了個松松垮垮的馬尾辮,甚至連一樣發飾都不戴。
模樣并不出挑,卻有種别樣的氣質。
厲遠說不出來是什麼,但是安姒身上讓他覺得有種神秘感,她有種近乎脆弱的美,近乎冰冷的疏離,好像不止,還有好多他還不知道的東西。
厲遠撐了個懶腰,長腿一收站了起來,勾了勾唇,輕笑:“找你,肯定有正事,不然你以為我找你是幹什麼?”
他個子高,體格比安姒大了一截,猝然站起來,壓迫感十足。
安姒下意識地想往後退,腳跟卻抵到了林夢的辦公椅,沒法挪動。
安全的距離被他這個動作拉近,一股陌生男人的氣味拂在鼻尖,淡淡的木檀香和皂莢味道。
厲遠把早就被他卷成望遠鏡玩的文件往安姒那一推,慢條斯理地道:“這玩意你拿回去。”
安姒目光向下一瞥,知道那是什麼,神思随之一動,猜到了厲遠今天找到她的目的。
這個人要他繼續幹下去。
這怎麼能行?
繼續幹一天負責人,就得繼續跟這個人接觸一天!
安姒大腦幾乎沒反應,話就先從嘴邊滑了出去:“不行!我不同意!”
張宏的筆尖随之用力一劃,勾破了紙背。
張宏歲數大點,但還沒老眼昏花,從安姒進來起他就注意到了。
兩個小年輕,你一句我一句地,在商量着什麼。
他本來還有點擔心這個外來的小哥到底是什麼來意,别對安老師懷什麼不軌之意,這麼一想張宏決定哪都不去,坐在辦公室裡面給安姒坐鎮。
就不信,堂堂大學,他一個男人,雖然老點,還能讓一個女教師光天化日之下出事嗎?
可現在張宏覺得,他是真的老了。
當電燈泡而不自知,該多惹人厭啊。
他也年輕過,他懂。
這麼一想,張宏羞倍感憤,抱起教案站了起來,因為坐久了腿發麻,起身的時候帶起了椅子,在地面上劃出了很大的噪聲。
張宏立馬擺擺手:“我走,我立刻走。你倆繼續慢慢談。”
安姒心裡一緊,知道張老師誤會了,急道:“我們不是你想的……”
話到一半,卻說不出來最後那幾個字。
安姒急得雙頰微紅,胸口因為生氣微微起伏着。
都怨厲遠。
又是厲遠。
安姒看向厲遠,淺咖色的瞳仁裡委屈和憤怒并齊,指尖因為激動的情緒發顫。
就連女人平時蒼白的臉上都因此染上了淡淡的紅暈,她滿臉通紅憤恨恨又怯生生地看着他,竟像小女子撒嬌似的顯得嬌憨無比。
厲遠愣了一下,緊跟着眼神微閃,笑着朝已經走到門口的張宏搖搖手,聲洪清亮地幫安姒補充完後半截話。
“您老誤會了,還不是男女朋友!”
門檻邊的張宏點點頭,十分跟得上時代潮流地沖厲遠舉臂,比了個
——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