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在C大教書是傅青書不喜歡的,她一直覺得她是為了氣她,才故意選了一個跟安夏言曾經一樣的職業。
也覺得安夏言同意安姒去C大,是對當年辭去大學教授的工作選擇她的抉擇,後悔了。
鍋裡定時煮着玉米排骨,傅青書睡前吃了一些安眠藥,這一覺約莫能睡到下午,她能有兩個多小時自己的時間。
安姒從包裡拿出《新約聖經》,翻到馬太福音-王的被棄。
還沒剛想看,桌角的電話嗡嗡作響,是個陌生号碼。
安姒對着屏幕看了兩眼,沒管它。
她社交圈子很窄,平時也不出門,能認識的人兩隻手能數的過來,陌生号碼就一定是不認識的。
手機響了一會兒,安靜了一瞬,接着又響了起來。
還是那個号碼,歸屬地ip不是本地,佳城?祖國的雞頭位置?
更不可能認識那裡的人了。
安姒倒扣手機,任它響。
沒想到那号碼很執着,繼續打。
換作平時,她應該會接的。
可是今天,安姒心情很不好,她歎了口氣,翻轉手機,點進那個号碼,拖進了黑名單。
世界重回甯靜,窗戶外偶爾傳來兩聲悅耳的鳥叫。
安姒不怕熱,喜自然風,平時一個人的時候很少開空調。
窗戶被她大開着,偶爾吹進一兩股熱烘烘的風,連着立式風扇一起,勉強帶走一點屋内的暑氣。
書桌前的女人,長睫低垂,素銀色的手杖随身靠在一邊,安靜地坐在那,目不轉睛地看着與她年紀和氣質極不相吻的書籍。
讀到其中一段話,安姒神情一頓,視線落在上面良久——
“于是他對那人說,伸出手來。他一伸手,手就複了原,像另一隻手那樣的康健。”
安姒閉了閉眼,手緩緩地摸到右腿腳踝處,那裡打了釘闆,終身攜帶,但摸起來和看着都沒有什麼異樣。
“主啊,如果你可以一伸手。”安姒閉着眼,口中喃喃禱告,“請您摸一摸這個家,讓它複原成原本的樣子,好嗎?”
安姒在身上劃了一個十字架,狹長的眼尾微微濕潤。
“我可以用腿來交換。”
“哪怕它永遠不會好起來。”
*
厲遠要了一台筆記本電腦,放在大腿上,人靠在太師躺椅上,吸着果汁。
工作的學生們人手一杯橙黃色的冰芒果汁,機房裡一片吮吸聲。
還沒等這邊芒果汁吸完,又有快遞敲門,送來了五箱子車厘子!
我的天啊!
那什麼?
機房裡全都暴動了,還有幾個人能安心坐着那敲電腦的,都跑過去看那五箱車厘子了。
學生們幾個能吃得上這麼奢靡的水果,一個個眼睛發亮,極度亢奮。
“遠哥,車厘子?”學生們目光崇拜地望着厲遠。
小太子爺躺在那,脖子脖子微微一仰,點了下頭,慢條斯理地:“嗯,自己分了拿回去吃。今天下班了。”
“啊!可我今天投資數據還沒入庫呢!”
“我還沒審核呢。”
“遠哥,我數據還沒删完。”
幾個沒幹完活的學生有點急了,這要被留下來加班是要死人的啊。
厲遠大手一揮,十分豪邁:“不幹了,工資照付!”
啊啊啊啊啊啊!
要不是機房隔音效果還行,頂樓的孫直照得被直接震下來。
五箱車厘子不費勁地迅速被分贓,有袋子的小女生用小塑料袋裝,沒袋子的用小書包在裡面裝。
男生們就絕了,抓進口袋塞兩包,剩下的當場炫了。
一時之間機房聖地,饕鬄四現。
學生們很有品格修養,吃完分完還把箱子帶走,知道不留證據,呸,垃圾。
徐佳有心,跑到小衛生間給厲遠洗了一堆,用幹淨袋子裝着給他送了過來。
聲音小得像蚊子,臉燙得像番茄,小心翼翼把東西往厲遠旁邊推:“遠哥、幹淨的。”
遠哥誰啊,曆經過各種豔色江湖。
這場面一看就懂。
他也不拂面子,當場抓了一把出來,扔好高,然後穩穩地接住,嚼在嘴裡。
看得藏在門口偷看的小女生們直嗷嗷叫,全暴露了。
“你叫……”厲遠拖着尾音。
徐佳趕忙一聲脆音接上:“徐佳。我們之前在安老師辦公室門口見過的,我跟林夢老師在一起。”
林夢老師?誰啊?
厲遠眯了眯眼,唇角微勾:“我記得。”
哎呀。
他記得!
徐佳抿唇一笑,臉已經比車厘子還紅了,轉身小碎步離去。
兩個多月了,全工作房的學生們,厲遠終于記住她了耶。
徐佳一出來,藏在門口的女孩們紛紛羨慕嫉妒恨。
“佳佳,你好勇敢啊。”
“遠哥記住你了,羨慕啊,你還是第三批來的,我項目一開始就報名實習了,選哥都沒看過我一次。”
厲遠耳朵靈,小女生們以為壓低的音量,他一個字不差地聽進去了,嘴上挂着笑,挺得意的。
視線落在旁邊沾着水珠的車厘子,一個個紅潤飽滿,色澤鮮豔,看起來就特别可口。
一定好吃。
沒人能拒絕這麼好吃的車厘子。
就像沒人能拒絕這麼魅力四射的遠爺一樣。
包括安姒。
厲遠撩了把額前頭發,捏着手機一角來回在手裡翻着玩。
躲他?
呵,
那就好好教教她,敢拉黑遠爺!
什麼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