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ve:最近看你很久沒更新動态了,最近發生什麼事情了嗎?」
簡單收拾完桌子,施嘉意拖着步伐走近茶幾,順勢仰面倒入柔軟的皮質沙發。
整個客廳靜悄悄,熟悉的吊頂紋理在施嘉意眼裡流動着,每當她特别疲累時,這些深沉的波紋便開始在吊頂内側龍飛鳳舞。
施嘉意幹脆閉了三秒眼睛,再次睜眼迎上手機屏幕。
她懶得打字:“我沒事,工作一切正常。隻是今天突然想起了高中的朋友。”
也許是覺得不夠詳細,她又補了句:“是我的同桌。”
對面沉默了許久,久到施嘉意懷疑這人是不是已經洗漱睡覺。畢竟她确認時間已到十一點半,任何一個正常上班的成年人這個點差不多都下線了。
施嘉意記性不好,過往的細節大多都記不清了。她想努力去回想關于陸垣也的一切,可卻發現少年的面容愈加模糊。
“啧。”她對于自己的記憶容量十分不滿。
叮鈴。
那邊發來回複。
「Eve:他是個什麼樣的人?」
客廳沒有點燈,餐桌邊的壁燈是偌大空間裡唯一光源。施嘉意再次閉上眼睛,開始細細地回想關于少年的一切。
“我有點記不清了……”她按着語音條開始說話。
她确實快記不清了。
“他的名字是陸垣也,很漂亮的名字,聽起來就像是書香世家會取給小孩的名字……我有點記不清他的臉了,你也知道,我是個臉盲……但我非常肯定,陸垣也他,非常帥,超級無敵宇宙級爆炸帥……”
施嘉意講話從不需要回應,在熟悉的人面前她一向放得開,自顧自接着說。
“我們總是一班車回家,我在他的上一站。他是個很好的人……高中的時候,我在公交站台遇到一個變态,現在人應該管他叫‘露陰癖’,那變态居然當着我的面脫褲子,給我留下了很深的陰影,在那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我都對異性保持很強的抵觸心理……”
“這件事情說起來,還挺驚險的……第二回碰上那變态的時候,我提前在書包裡準備了防狼噴霧,但沒想到那個老頭居然身手那麼好……他一下就打掉了我自以為萬無一失的武器,抓住我的手腕要我摸他的□□,我那時候吓得眼淚直掉,以為自己要為自己的莽撞付出代價了……”
“沒錯,我就是故意在那地方等他,我還特意帶了手機,可惜十六歲的我的力氣,甚至比不過一個七十歲老頭。那天雨下得很大,我以為自己死定了,沒想到那家夥不知道從哪裡竄出來,居然把書包飛到那老頭臉上,還狠狠揍了他一頓,說實話……我還是第一次見到他發怒……”
斷斷續續不成篇的回憶裡,施嘉意可能自己都意識不到将某句話重複了兩回:“……他是個很好的人,就是脾氣很怪。我喊他帥哥,他拉着張臉說自己不是帥哥;那我喊别人帥哥總行吧,他更不樂意,那臉跟包青天似的,不,比包大人還黑——黑起碼三個度!”
“我想想,還有什麼遺落的……嗯,想起來了,他很喜歡小動物,他媽媽在當地開了家流浪動物救助所。對了,他媽媽也可好看了,我這輩子見過那麼多美女,說實話他媽媽算得上最溫婉端莊的了。陸垣也也很喜歡小動物,他肯定不知道自己在摸小貓的時候,笑起來和小神仙似的招人喜歡……”
最後,施嘉意嘟哝一句:“這話怎麼說得像我喜歡他一樣……”
對面又靜默許久,像是将自己的試探小心翼翼醞釀。
「Eve:那你喜歡他嗎?」
施嘉意在看清這行字時如雷轟頂,蹭地一下起身解釋:“我和他是正經同桌關系。雖然本姑娘長得如花似玉,現在也被網上的寶寶們誇好看,但那時候不知道為什麼……根本沒人喜歡我,我說的是異性間的喜歡。”
「Eve:你怎麼知道沒人喜歡你?」
施嘉意撇撇嘴,卸了力氣又躺進沙發:“我當然知道。高二的時候突然流行起寫情書表白,我的朋友們都或多或少收到過,隻有我的櫃子是空空如也e……我甚至特意沒鎖小櫃子,但可惜,直到畢業我也沒收到過一封情書,自那之後我就決定長出事業腦,這輩子眼裡隻有錢。”
「Eve:這樣挺好的。」
“你當然覺得好咯,本美女學生時代寡王一個,不僅沒有早戀,甚至連大學都找不到男朋友——你敢信居然有人說我喜歡女生,我去他二大爺的,雖然我确實愛看美女,但也還沒有到能和美女親嘴的程度……”
隔了大概三分鐘,對面才發來簡短的一句。
「Eve:哈哈。挺好的,可以專注做自己喜歡的事情。」
施嘉意覺得有理。大一上學期,施嘉意陪着何思姝去當地最靈驗的算命先生那兒算姻緣,大師算完何思姝後看向施嘉意,對着左眼科學右眼真理的施嘉意啧啧稱奇。
“姑娘,是不是一個人單身很久了?”
“沒吧。”施嘉意随口胡謅。
“你想不想算算你的姻緣?”
“不想。”
大師眯着眼睛,一臉高深莫測:“小姑娘,算命這東西吧,講究的就是一個緣分。我掐指一算——”
“什麼?”
“你起碼還得再單身一二三四五,五年。”
“……”你丫的不會說話就閉嘴。
何思姝倒是神色緊張:“大師,為什麼會這樣啊?”
大師小眼一合,扔出四個大字:“正緣太強。”
不知怎地,何思姝突然沒聲了。施嘉意“呵”了一聲:“憑我這張人見人愛的小臉蛋,我就不信沒人追我。”
直到大學畢業,人見人愛的施嘉意也還沒搞懂為什麼大學的男生都躲着自己。
靠。
畢業那天,她對着母校的大門比了個中指:“再也不見,你這不懂姐魅力的冷漠學校。”
每每想到這,施嘉意都會覺得胸悶氣短三叉神經疼:“Eve,我決定了,我要去北臨一趟。”
「Eve:北臨?」
“是的,最近在網上總是刷到北臨的萬福鼎,聽說隻要把系着祈福帶的彈力球扔進大鼎裡,很快就能接到桃花。”
說完,她還特意撐起上半身,猜測對面是說“這都是網絡營銷”,還是說“這些都是唯心主義的主張”。
客廳角落傳來一聲輕微的動靜,大胖白貓悠悠起身,輕巧地漫步到她身側,親昵地用毛茸茸腦袋蹭了蹭她的臉頰。
「Eve:值得一試。」
大胖白貓在她懷裡撒嬌,小腦袋一直拱她拿手機的右手,但施嘉意沒有像平時那樣夾着嗓音蹂躏它,而是趕緊按住語音條問道:“你被奪舍了嗎?你以前不是說這世上沒有鬼怪神明,最近受了什麼刺激也開始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