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蕭恪沒頭沒尾的回應,餘笙有些摸不着頭腦,但她權當是蕭恪為了在節目裡維持自己好好先生的人設,才來了句這麼莫名其妙的台詞,索性任由他将自己摟在懷裡,像是安撫小貓小狗一樣順着自己的絨毛,直至夕陽西下,落日餘晖為襯,将他們籠罩在通紅的羞赧裡熠熠生輝,才結束今天的錄制。
荒島所屬的市區離京安很遠,再加之蕭恪第二天正好在附近城市有其他工作,這一次蕭恪和餘笙便直接随着節目組的安排在這裡的酒店住下來了。
從海中央駛回碼頭的途中,賀瀾正坐在舒服的酒店套房裡等消息,他嫌棄荒島上的環境髒亂差,壓根兒沒跟着節目組一起到錄制現場,而是悠哉遊哉地喝了一天咖啡,順帶電話遠程指揮處理了公司一堆麻煩事,然後才慢悠悠地開車去碼頭,假模假樣地給這對小夫妻接風。
“你們倆的經曆還真是讓我意外啊,我都沒想到節目才錄制到第二期,就被你們搞到荒島求生去了。”
酒店套房裡,賀瀾早就準備好了一頓豐盛的夜宵,生怕在荒島上一天的拍攝委屈了自家弟弟弟妹。
隻是即便如此,蕭恪也沒因着賀瀾的好意給他半分半毫嘴巴占上風的機會:“我們隻是實事求是在複刻我們愛情的萌芽。”
“……”
其實一般隻有他們三個人在場的時候,餘笙下意識會跟蕭恪撇清關系,畢竟現實和演習總要區别開來,但蕭恪似乎執着于即便是在知情人賀瀾面前,也要堅持維護他們倆的“夫妻關系”。
想起蕭恪今天在荒島上傷情的模樣,餘笙不由有些心軟,雖然不知道具體的原因,但最後還是沒有反駁他什麼,随着他的心情去了。
“對了——《重回戀愛時》播出以來,熱度高居不下,雖然最開始隻是個小成本的制作,但目前已經奪得了很多關注,甚至節目組已經收到第二季的贊助洽談了,看來老蕭你真的是做了一個正确的選擇……今天導演組跟我說,他們還收到了《瘋狂星期六》的錄制邀請,兩邊都談得差不多了,錄制安排在下周,到時候你們可要好好表現。”
隻是還沒等蕭恪回應,本來正安安靜靜吃飯的餘笙突然驚歎道:“《瘋狂星期六》?那可是大熱訪談類綜藝啊!我一直是這個節目的忠實粉絲诶——我超愛靓靓老師的!”
餘笙指的靓靓老師是娛樂主持界的标杆人物梁賜,他主持《瘋狂星期六》已經近三十年,以高度的專業性和親和力、機智的主持風格、獨特的幽默感和細膩的情商在節目中巧妙調節氣氛,赢得了嘉賓們和廣大觀衆的喜愛。他具備豐富的即興反應能力,總能在各種突發情況下靈活應對,為觀衆帶來歡笑和感動,已然成為一代人的青春記憶,大家都親切地稱呼他為“靓靓老師”。
在餘笙并沒有關注什麼人的公開賬号裡,明星藝人隻有蕭恪和梁賜而已。
賀瀾見她這副興奮的模樣,早就猜到她聽到這個消息一定會是這樣的反應。他得意洋洋地瞅了眼旁邊默不作聲的蕭恪,正想向自家弟弟邀功,卻發現他正一臉愁雲密布的冷酷模樣,根本沒有任何開心的意思。
……這家夥,怎麼回事兒?總不能他一天沒跟進節目組的錄制,他和餘笙之間就出了什麼岔子吧?
“诶老蕭,你發什麼呆啊……”
兩道關切的目光落在蕭恪身上時,他卻像條件反射一樣彈起身來,徑直向浴室走去,聲音低沉到沙啞:“我去沖個澡,你沒什麼事兒就先走吧。”
于是,那道落寞的身影便迅速消失在門口,他甚至沒點亮浴室的燈。
而套房大廳内,餘笙和賀瀾面對着幾乎沒怎麼動的高級外賣大眼瞪小眼,誰也不知道蕭恪是為什麼情緒不佳至此。
“我感覺他最近是不是太累了?錄節目的時候都一直提不起精神,一點兒不都不像他。”
餘笙側靠在沙發扶手上托着個腮幫子,一臉憂心忡忡地望着拐角處黑燈瞎火的浴室門,嘟着個嘴巴冥思苦想,卻百思不得其解。
“你們今天在荒島上拍攝沒發生什麼其他的事情?”
“沒有啊,我們就正常按着當時被卷上小島的情況還原的啊……”
賀瀾也幾乎沒見過蕭恪這副模樣,以前就算心情再不好,他也不至于表現在鏡頭面前。
聽餘笙這樣一說,他頓時開始擔心起第二期的節目剪輯,突然掏出手機不知道在跟什麼人發着什麼消息,但表面上卻怕餘笙跟着擔心,嘴巴喋喋不休地先安撫起她來。
“沒事沒事,齒輪連軸轉多了還會生鏽呢,更何況是人……興許老蕭隻是太累了,恰好在拍攝的節點能量值耗盡了,你别太擔心。”賀瀾迅速打了一大串字發出去,又将手機揣回兜裡,換了副笑嘻嘻的表情對餘笙道,“弟妹你吃啊,多吃點!在荒島上拍攝了一天,肯定又餓又累,别等蕭恪回過神來,再埋怨我虧待了你。”
餘笙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她知道賀瀾的話不過是在安撫自己——蕭恪今天不尋常的表現以及二人額頭相抵時那種熟悉的感覺,都讓餘笙不能全然忽視不計。
依照蕭恪的個性,他是不可能輕易将那樣脆弱而消極的情緒表露在大衆的審視之下的,但那時候的他在她的雙眸之中是那般無助而無可奈何,似乎被抽光了全身的精力一般,對當下的自己無能為力。
“哦對了,他今天還帶我去潛水來着!至于其他的,也沒啥特别的了啊……”
再次陷入自我懷疑的餘笙努力回憶着今天一整天錄制的情況,突然想到讓她驚詫的那一瞬間,但卻先一步住了嘴,沒直接說給賀瀾聽,好在賀瀾也似乎以為問題并不是出在自己身上,迅速将注意力轉向了别處。
“潛水?他還考了潛水證啊?”懶洋洋地靠在沙發裡的賀瀾聽到倒是有些意外,語氣裡還摻雜了幾分驕傲和欣喜,“老蕭這人就是對自己嚴苛,有了潛水證直接把戲路拓寬了!下次演個潛水教練之類的角色,是不是也挺帥的?”
隻是餘笙的關注點卻跟賀瀾完全不一樣:“他……他不是為了拍戲才考的潛水證嗎?”
明明蕭恪今天口口聲聲說,他考潛水證是拍戲需要啊。
“我可沒替他接過跟潛水相關的劇本啊……有一陣子他還很怕水來着,為此我還不情不願地拒絕了幾個角色的邀請,要知道那可是我看中的劇本,後來那幾個主演還都小火了一把!”
賀瀾莫名其妙地皺了皺眉,被餘笙這麼一問自己也有些犯嘀咕。
“我記得當時為了鞭策他學遊泳,還故意在他面前嘲笑他是個旱鴨子,但是他那要強的性格都完全不為所動,怎麼還背着我去考了潛水啊……真奇怪。”
但賀瀾這個人很會把握分寸,他隐約覺得這件事關乎蕭恪内心深處的秘密,便沒打算再繼續窺探,隻是給自己找了個台階,下得很幹脆:“算啦,老蕭他做事啊總有自己的道理,我們也沒必要跟着瞎操心……嘗嘗這個弟妹,多吃點!”
餘笙憂心忡忡地點了點頭,隻是餘光總忍不住向浴室門那裡瞥去,心頭的疑雲越發濃重。
“蕭恪。”
“嗯?”
夜裡,餘笙蹑手蹑腳地從主卧溜出來,半跪着扒在沙發邊輕喚着雙眼緊閉的蕭恪。他的回應微不可聞,不但沒有被餘笙的突然出現吓到,甚至連眼皮都沒擡一下,但是餘笙知道他正在認真聽自己講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