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晁隻覺胸口郁結,他有時會隐隐生出不愉快,不是恨趙靈犀做得不好,反而是恨她做得太好,好到他尋不見半分可指摘之處。
趙靈犀能做的就悄無聲息的都做了,從來不讓他為瑣事操心。袁晁心中痛恨她的知進退、懂分寸。
他想發火,又找不到發作的由頭。今日算是逮住了趙靈犀的錯處,發作了出來。
趙靈犀忍着心内的火氣,還是提高了聲音:“你不要無理取鬧!我都已經向你道歉了,你還想要我怎麼樣?”
袁晁的臉色瞬間鐵青。他生來尊貴,從來沒有人敢用這樣的語氣說他無理取鬧。
他恨恨道:“你的脾氣是越發的大了,說起話來全無禁忌!”
趙靈犀心下委屈,她咬着下唇,淚水在眼眶裡打轉:“我剛在廊下也就是嘴上說說,比不得你金口玉言,說打便打,說罵便罵。若是你看我礙眼,也給我一腳吧。”
說完,也不待袁晁回話,轉身便進了内室。
袁晁被她堵得啞口無言,瞠目結舌地立在原地。他咬牙切齒,心内暗道真是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上上下下竟沒一個省心的!
内室裡,趙靈犀氣呼呼地踢掉腳上的繡鞋,也不脫外衣,直走到床邊,躺倒在了錦被之上,将頭埋進柔軟的枕頭裡,心中越想越委屈。
不就是調笑了兩句,他至于生這麼大的氣?趙靈犀閉上眼睛假寐,屋子裡靜悄悄的。
沒過多久,她聽到身後傳來袁晁的腳步聲。
趙靈犀心頭一跳,知道是袁晁跟了進來。她仍舊一動不動,也不說話。心想着這是在吵架,誰先開口說話誰先輸。
又過了一會兒,才聽到袁晁在她身後,輕輕地咳嗽了一聲。
袁晁見她沒有反應,輕手輕腳地走到床邊,見趙靈犀背對着他,身子一動不動,隻聽得她細微的呼吸聲,便不敢再發出大的聲響。
他小心翼翼地坐下,床榻微微下陷。
過了一會兒,趙靈犀實在忍不住:“你的喘氣聲太重了,影響我睡覺。”
袁晁聽她終于開口說話,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氣。他悶悶地回道:“你中午不是已經睡過一會兒了嗎?現在再睡,晚上就睡不着了。别躺着了,起來坐會吧。”
趙靈犀賭氣道:“起來再讓你罵一通嗎?”
袁晁撫着她的肩膀道:“我受你的氣,你不真心道歉也就罷了,反倒還要給我臉色看?這是什麼道理?”
趙靈氣得扭過頭去,背對着他:“是我的不是麼?是誰先甩臉子無端發火的?”
袁晁心中既氣又有些無奈,道:“還不是因為你說話傷了我的心?我一心待你一個,你卻要那樣說我?”
趙靈犀眼眶一熱,淚水順着眼角無聲地滑落,打濕了枕巾。她咬着唇不肯出聲,隻是無聲地流淚。
袁晁見她半天不說話,心中有些着急,俯身湊過去看她的臉,沒想到她滿眼淚水,一顆顆眼淚砸在他心上,看得他心中一陣發軟。
袁晁心内立刻後悔起來,早知如此,剛才就不該說她惹她傷心。他見外間無人進來,便俯下身将趙靈犀抱在懷裡,抽出她手中的帕子給她擦眼淚,輕聲哄道:“不過是說了你幾句,你還當真傷心了,這有什麼好哭的?”
趙靈犀淚眼朦胧,忍着氣道:“正說話說得好好地,你突然就大發脾氣,反倒還怨上我了?”
袁晁心内氣悶,明明是她先說那些刺激人的話,現在倒成了自己的不是。
他耐着性子,溫柔小意地哄勸了半天,心中暗歎,自己明明沒有錯,還得賠禮道歉,到哪裡說理去?
袁晁哄了她半天,趙靈犀起身,徑自走到妝台前重新梳理頭發。
看診的大夫已然離去,阿蕪的腿上青了一片,所幸并未傷到筋骨。趙靈犀細細囑咐她好生休息,又喚阿蘿記着給她敷上消腫止痛的藥膏。
收拾停當,趙靈犀便拉着袁琮去街市上采買回程所需物品。袁晁見狀,也跟在兩人身後出了門。
袁承璟還在崇文館裡上課,袁晁對趙靈犀和袁琮道:“左右都出門了,你倆跟着我去崇文館瞧瞧。”
離着崇文館不遠,恰好遇到太子走了過來。袁煦見到他們三人,很是驚訝,道:“稀奇!稀奇!你整日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到這做甚麼來了?”
袁晁看他一眼,回道:“路過這裡,順道來接承璟回府。”
袁煦一把拉住他的胳膊,笑道:“你來得正好!我正有事要與你商議!你随我來!”不管三七二十一,便将袁晁拉走了。
袁煦回頭對趙靈犀說道:“弟妹,你帶着琮哥兒先過去,玄度一會兒便過去找你們。”
趙靈犀笑着點頭應是,被一個太監引領着,帶着袁琮往崇文館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