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吧。”包裹着紗布的餘長笙面色平靜,卻微微透着些看不見的茫然。
“剛剛聽士兵說你把千秋釀送來了,我此次召你前來,也是想問問關于千秋釀的一些事情。”
“公主請說。”剛坐下的謝尋輕聲應答道。
“我想知道毒書上的‘斷筝謠’和謝家的有何不同?為什麼妖獸服下後會在毫無預兆的情況下毒發,連抑制毒性的解藥也沒有用?”看不清眼色的餘長笙語氣凝重問道。
“公主想問的原來就是這個?”謝尋有些散漫地會心一笑,又繼續道:“關于這‘斷筝謠’公主可能不知,這最早的其實是程經州特地為莫宣配置的,若直接投用于其他妖獸身上,自會引起毒發。”
“那謝家的‘斷筝謠’為何……”
“要想像程經州一樣能控制妖獸,就必須對這種毒重新研制調整,謝家也是試驗過很多次才成功的。”
原來是這樣……坐在座上的餘長笙神色微緩,感覺到紗布下雙眼的疼痛好像也有所舒緩,又趕忙追問他道:“那為什麼‘斷筝謠’一碰到其他寒毒就會直接觸發妖獸死亡?這到底是為什麼?”
“這公主就有所不知了。”謝尋微微壞笑着歪了歪頭:“這‘斷筝謠’乃無解之毒,如果強行想利用其他毒與其相克的話,‘斷筝謠’就會立馬将毒性發揮到最大,讓中毒者直接身亡。”
“這毒……竟然如此惡毒……”餘長笙有些不可置信地微微顫抖着嘴唇道。
“所以這毒的世界,可比公主想的玄妙多了。”謝尋聲音低低地附和道。
“玄妙……”餘長笙喃喃地重複着這兩個字,心中生起一番怅然省悟。
“公主此番召我前來,不會是隻想問這兩個小問題吧?——聽聞公主近來身體有些不适,若公主肯将信任托付于臣,臣定會為公主忠心效力。”
托付于他……餘長笙有些猶豫地頓了頓。百年來,謝家一直都收攏了許多醫家藥家,對于毒和藥是最了解不過,如果肯請謝家的醫師一試,說不定她的病情可能會有所得到緩解,但是……這事關血瞳,血瞳乃招禍引祟之物,自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一番鬥争的思慮後,餘長笙終于下定決心地再次看向他,輕聲回絕道:“對郡公,朝廷一直都是無比信任,不過我這眼睛也隻是像平日裡風寒咳嗽一樣的小病罷了,修養幾日便好,如果郡公實在是想為我效忠效力的話,就麻煩把瑞州最好的人毒妖毒毒書給我送過來吧。”
見試探不成,謝尋便也識趣地笑了笑,起身行禮告辭道:“那沒什麼事,臣就先不打擾公主歇息了。”
“郡公慢走。”餘長笙點頭應下,又朝身邊喊道:“吟夏送客。”
“是,公主。”
***
“公主的眼睛絕不是小病這麼簡單。”回府的馬車上,謝尋在車裡暗自思忖:“如果是小病,她為何又大費周章地滿瑞州找瞎子?”
“瞎子……為什麼要找瞎子?”謝尋想不明白:“難道是瞎子才可以救她?”
“真是好笑!”謝尋忍不住冷地嘲笑一聲,又繼續喃喃自語道:“今日任知序也很出奇,為什麼我一說去見公主他的反應就這麼大?”
“難不成他是害怕我見到公主?他為什麼害怕我見到公主?”他思索的聲音落下,馬車裡便隻剩下沉沉的車轍攪拌着深幽的沉思聲。
他害怕我看到公主的眼睛……漫長的一陣思考中,一個聲音終于在腦海裡頓悟,讓他把所有事情都全然理清。
“原來是這樣。”明白過來後,他腦中的畫面伴随着思緒漸漸地回到了半年前的那個夜晚。
***
“小蠻,小蠻!”幽夜縱深的任府裡,一個聲音如罐子摔碎般赫然将甯靜打破,醉得滿臉绯紅的謝尋晃晃悠悠地踱步到任知序房前,一擡起手就在門上胡亂地拍打着:“小蠻,别失約,我今日可帶了你最愛喝的千秋釀!”
“小蠻!”聽裡面空幽地沒有半點回應,謝尋一惱火,更加用力地拍打房門:“小蠻你快出來啊,我們一起喝酒!”
“郡公,少爺今夜外出執行公務去了,要不您還是先請回吧。”招架不住他如此激烈的哄鬧會把老爺夫人吵醒,老管家趕忙上前拉住他委言勸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