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邊,
謝延玉聽他要毀情絲蠱,心裡并沒多大波瀾,反正她也不需要這種東西了。
她問:“今晚就要全部銷毀嗎?”
謝承謹嗯了聲。
謝延玉不需要情絲蠱,但需要情絲蠱旁邊屜子裡的藥材,用來煉制情絲蠱的解藥。
她正發愁沒法在謝承謹眼皮子底下偷藥材,聽見他應聲,感覺機會來了,又道:“兄長手裡的就是全部了嗎?如果還有的話,我幫兄長去取。”
謝承謹瞥了眼裝情絲蠱的櫃子,示意她去拿。
他盯着她,不擔心她偷藏,她有用情絲蠱的心思,那麼這種東西,合該她親手送過來,讓他銷毀。
他在敲打她。
謝延玉可不管他敲打不敲打,
她得了他首肯,趕緊走到裝情絲蠱的櫃子前面。
一個櫃子裡有好幾種藥材、蠱毒,分别裝在不同的屜子裡,她佯裝不知道情絲蠱在哪,把周圍幾個屜子都拉開看了一遍,動作飛快地順了一點煉解藥的材料,裝進袖子裡。
然後才慢吞吞地拉開裝情絲蠱的屜子,在謝承謹眼皮子底下把東西都拿出來,然後交給他:“兄長自便。”
說完話,就準備走人。
結果沒走出兩步,又聽見謝承謹的聲音:“去哪?”
謝延玉腳步停了下:“回去。”
她急着回去煉解藥,而且謝承謹真的很反常,她也猜不透他心裡在想什麼,想趕緊離他遠一點。
他已經耽誤掉她很多時間了,她有點煩躁,轉過身反問:“怎麼了,已經這麼晚了,兄長還擔心我會去外面亂跑嗎?”
語氣是很溫和的。
如果不是謝承謹一直夢見她,感知過她夢裡那些陰暗想法,估摸着都聽不出她在陰陽怪氣,嫌他管得寬。
謝承謹看着她,指尖蓦地有點癢,突然有一瞬想把她柔順的面皮扒開。
他壓下這想法,面無表情,将暗室門關上了。
然後他說:“嗯。”
謝延玉:“……我不亂跑。”
謝承謹走到她身邊:“太晚了,我送你回去。”
*
與此同時。
謝延玉的院子裡。
謝延玉到底也有個養女的名頭,雖然上到主子下到仆人都不大看得上她,但她的待遇還是要比下人強一些的。她的院子不大,該有的也都有,卧房、書房、侍女住的耳房,還有用來會客的廳堂。
隻不過廳堂裡通常沒人,因為謝延玉沒什麼朋友,更不會有什麼客人。
平日夜裡,廳堂的燈都是黑的,然而今天反常。
卧房和書房的燈暗着,但廳堂的燈卻亮起來了。
廳堂裡,
賀蘭危站在窗前。
他算是不請自來,
謝延玉沒親自來給他送湯,他問過侍女,侍女說湯是謝延玉親自煮的,但她臨時有事,所以才沒來。
侍女也不知道謝延玉去了哪裡,有什麼事,當他細問,侍女隻唯唯諾諾搪塞道:“她平日裡沒什麼重要的事情,若是要給您送什麼東西,大多是親自來送。今天……興許是真的有什麼更重要的事情吧。”
更重要的事?
賀蘭危對這話嗤之以鼻。
但他還是讓侍女把他帶過來了。
甚至還讓侍女把那碗醒酒湯原封不動地端了回來。
推開廳堂的窗往外看,這院子很偏僻,入了夜,外面黑漆漆的,連巡查的侍衛都沒幾班,很安靜,因為太黑太安靜,反而給人一種荒涼壓抑的錯覺。賀蘭危被這氛圍影響,莫名地有些心煩。
他不知道謝延玉什麼時候才會回來,但應該不會讓他等太久。
這一年的謝延玉,喜歡他喜歡到給他下情絲蠱,和他說别無所求。
她還能有什麼更重要的事?
她在謝府并沒有相熟的人,應該不會是和别人出去了,興許隻是有些無關緊要的小事要處理。
又或是給他下了藥,她怕他責罰,所以臨時不敢找他,一個人躲起來了。
這和上一世不一樣,但事情總不會一成不變,
她回來看見他,這一次他不問她的罪了,她應當會高興。
賀蘭危漫不經心地想。
這時候梆子聲又響了,已經亥時,很晚了。
他又往外看,注意到遠處有燈火靠近,像是有人提着風燈過來了。
随着那燈火越近,
賀蘭危也終于看清那邊的場景——
謝承謹提着風燈往這邊走,
謝延玉在他旁邊,兩人雖誰也沒說話,各自低頭看路,但距離很近,
甚至謝承謹好似刻意放慢些步子,好讓謝延玉和他并肩而行。
深重夜色與模糊燈火中,
兩人身後的影子拉長、重合,竟生出了一點微妙的親密氛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