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不知為何,劍柄堅硬冰冷,他卻總覺得掌心裡,她手腕溫熱細膩的觸感揮之不去。
等練完一套劍法,那觸感仍舊不曾消散,像藤蔓一樣攀附着,纏繞着。
他喜淨,但并不潔癖,平時練完劍會淨手,但不會一遍又一遍地洗,但這次卻鬼使神差地将手仔仔細細清洗了很多遍。
興許是他實在不習慣和旁人有肢體接觸,以至于那種觸感鮮明到像是一直停在他掌心,他将手洗了好幾遍,洗到疤痕錯落的掌心都泛起紅,然後又泡在冷水中許久,直到那種觸感消散,才将手擦幹。
然後他才再次回到書房。
走到書房門口的時候,透過窗棂的縫隙,他看見裡面的謝延玉。
她姿态端正地跪坐着,脖頸微微彎着,垂着頭,而視線似乎沒有落在心法書上,而是落在了虛空某點,似乎在走神。
外面的陽光透過窗,落在她身上,但她身上的顔色太素淨,太極端,要麼是沒有血色的白,例如她露在外面的脖頸、耳垂,要麼就是就是深到極點、不透光的黑,例如她的頭發和眼睫,以至于暖色的陽光落在她身上,都生出一點兒陰冷的,鬼氣森森的不和諧感。
她後頸的紅痕已經消失了。
謝承謹腳步微頓,表情淡漠,在外面看她走了好一會神,然後才走進書房,坐到她前面的主位上。
謝延玉聽見他回來的動靜,也回過神來。
她原本不是個多聽話的性子,并不會謝承謹讓她留在這背書,她就乖乖地留在這背。隻不過思來想去今天也沒什麼别的事,原本是打算去找賀蘭危走走劇情,但賀蘭危根本沒回複她,她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在忙,或者是不是出門去了,倘若她過去撲了個空就沒意義了。
因此她又覺得沒必要因為這事和謝承謹對着幹。
但凡賀蘭危回她一句,她都不會乖乖坐在這。
不過雖說不怎麼需要這心法,但坐着也是坐着。
她又把注意力挪回了心法上。
謝承謹看了她一眼,沒說話,然後提起筆開始寫東西。
他這人原本就沉冷寡言,謝延玉話也不多,兩人都不說話,于是屋子裡就很安靜。
又過了一會。
謝延玉心法背了一半,突然察覺到袖中的傳訊符中有靈力波動。
應該是有人給她傳訊息了。
她頓了頓,将傳訊符拿出來,準備看一看是誰給她發來消息。
那一邊。
謝承謹聽見動靜,又掀起眼皮看她。
看見她拿出傳訊符,他筆鋒微頓。
他原不該管她什麼,即使決定了要教她修行,他也隻需做到他需要做的事。他做事情從來都是這樣,不在意别人如何做,為何這樣做,他沒有好奇心,也不喜歡多管閑事,他隻恪守規矩,做他該做的事。
對他來說,她學不學是她自己的事情,所以剛才她走神,他也沒有約束她什麼。按理說她這時候拿出通訊符,他也不該管束,她專不專心又與他何幹呢。但鬼使神差的,他指尖虛握了下。
破天荒的,
他想,
是賀蘭危在給她傳訊嗎?
叫她來這裡,就是為了阻止她和賀蘭危接觸。
他臉上表情仍舊淡漠,隻是指尖微微動了下,無聲息地用了點靈力,将書房外罩上一層結界。這結界無形,也不會阻攔任何人進出,隻能攔截靈力,讓書房裡暫時成為一個靈力荒蕪的地方。
傳訊符由靈力驅動,若周圍靈力荒蕪,傳訊符則無法運轉,
旁人給她發訊息,她在這是收不到的,隻有離開這以後,方能收到。
謝承謹無聲地看着她。
謝延玉則用指尖在傳訊符上輕輕點了下,然而傳訊符上卻沒有變化,剛才明明感知到了符中有靈力波動,這時候卻什麼新消息也沒收到。
她又在符上點了點,還是什麼都沒有。
奇怪了。
她這時候注意力在傳訊符上,并沒有注意到謝承謹的視線。
謝承謹也一直沒有說話,等她翻傳訊符翻來覆去好幾遍收不到新消息,忍不住略略皺起眉頭的時候,他才言簡意赅出聲。
“專心。”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