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言再次升級。
那張詭異的照片像一粒石子,在極夜城D區内蕩出陣陣漣漪。
消息飛速擴散着,一時間内,矛頭直指「礦洞」。糾察隊加強了巡邏頻次,但人們已經懷疑起了背後的緣由。
有孩子的人家緊閉門鎖,單身青年們則兼具閑暇與憤懑。遠距離通訊不成,聚在家門前讨論卻不受阻,恐懼與疑慮蔓延,有人一拍即合,決定前往「礦洞」一探究竟。
那張照片已經被放大并打印了出來。車内,一群年輕人按圖索骥,一邊避開糾察隊的巡邏路線,一邊憑借時好時壞的導航和陳年車轍找路。
對他們而言,那座巨坑是從小聽到大的傳奇故事,它既象征了祖先的英勇與極夜城的開拓,又因為荒廢多年等危險因素而充滿神秘色彩。
這裡遠離城區,并長期受到暴露的地下物質幹擾,别說行動能力受限的小孩,連他們這群開着車的青壯年也颠簸半天,幾經迷路。
坐在副駕駛的壯漢緊盯擋風玻璃,他對比着照片與GPS,給開車的清瘦眼鏡男指路。這輛SUV的後方則坐着兩女一男,原本寬敞的空間被他們的登山包塞滿。
昨天晚上,壯漢義憤填膺,他率先找到了身為小學教師的鄰居眼鏡男,又多虧左鄰右舍的幫助,拉攏了三位熱愛攀岩、遊泳等身體素質良好的運動愛好者。
清晨時分,他們出發的消息又被擔憂的家長四處轉發。很快,D區各處又集結了不少相似的車隊,他們也浩浩蕩蕩地上了路。
而壯漢一行人還并不知道後方的跟随者。
此時此刻,五人面色凝重,壯漢把眼從導航上挪開,眼鏡男也漸漸松開了油門,後排的男女忍住胃裡的翻江倒海,五人對視一眼,終于把目光投向前方——
在數十米外,大地似乎被某種力量切割開來,慘白的燈光被生生截斷,落入黑洞洞的深淵。
他們下車查看。狂風呼嘯而過,那個傳說中的深坑就這樣驟然出現,在它面前人類如螞蟻般渺小,而它幾乎能吞噬一切。
壯漢吞了吞口水:“……媽的,陰森森的!”
“這麼一看還真是壯闊,”眼鏡男裹緊了外套,“你們說,這下面會有什麼?”
不提還好,現在所有人都緊張了起來,後排三人分發了手電、纜繩和警報器,但望着手電也穿不透的深度,沒人敢向下一步。
其中一位女生攀岩經驗豐富,她示意衆人安靜,然後撿起石頭扔進巨坑,一秒、兩秒、三秒……幾十秒過去,毫無聲響。
“啧,很難判斷具體深度,地形可能也比我想象中複雜。”
方才四處巡察的遊泳愛好者補充道:“但這周圍我都仔細看過了,沒發現什麼可疑的東西。”
五人面面相觑——不下「礦洞」的話,難道要打道回府嗎?
壯漢一咬牙,“呼啦啦”地就把攀岩女提供的保護繩索往身上套:“來都來了,能下一點是一點!如果是惡作劇最好,但萬一真有孩子呢?”
這話猶如一劑強心針,其他人也跟着他穿好了護具。他們将繩索拴在SUV前杠和安全釘上,由攀岩女開路,其他人緊随其後。
他們一腳深一腳淺地挪移,好在岩壁質地幹冷,又有大量開鑿時留下的岩釘,憑借經驗,攀岩女很快帶領衆人到了第一層可歇腳的平台。
壯漢急吼吼地問旁人:“快試試有信号不!”
“噓,”另一個女人正在探測器上比劃,“别催!這磁暴幹擾也不是我能控制的,你這頭燈晃得我看不清面闆。”
而壯漢還沒來得及關掉自己的頭燈,另一邊就傳來眼鏡男的呼喚,他落在隊伍末端,此刻還氣喘籲籲:
“欸、你們看看,那、那是什麼——”
衆人聞言向他看去,隻見眼鏡男手指的方向處,有什麼東西正在隐隐發光,雖然微弱,但在巨坑的襯托下尤為顯眼。
女人把探測器向光源的方向靠攏,瞬間,指針劇烈晃動起來,“怎麼會,那裡居然有電信号?”
“……不是說「礦洞」都廢棄幾十年了嗎?哪來的電?”
事情越發古怪了起來。
這光又和壯漢照片中的不同,沒有那麼誇張,但幽幽一簇,更不對勁。他們深吸了一口氣,“……看來,我們來對地方了。”
而當攀岩女率領衆人真正踏足光源所在地時,所有人都說不出話了。
他們面前的建築隻剩斷壁殘垣,碎窗和破牆透着幽幽綠光,一台巨大裝置正嗡嗡作響——正是光源所在!
“嘔——”
攀岩女走在最前,在看清内容物後直接吐了出來,旁人還來不及說話,先紛紛捂住了口鼻——一股令人作嘔的腐臭味四散開來,比這更沖擊的是,裝置中泛着綠光的血肉筋骨。
這還沒完,他們頭頂的燈泡忽然撲閃起來,刹那間照亮四周!這完全過載的照明方式刺得衆人睜不開眼,壯漢腳下不穩,不知踩到什麼“呲溜”一聲滑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