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她也沒必要一直用麻醉槍作威脅了。
燕無樂把槍别回腰間,伸手想要拉阿維起身。她希望一切都是誤會,希望面前的阿維隻是個來送貨的倒黴孩子。
但當她的手觸碰到他的胳膊時,阿維忽然掙紮起來,他擰身後退,卻不知道這觸發了燕無樂機械臂的應急功能。
他隻感到自己的上臂被一股強大的力量擒住,伴随加重的握力,自己的骨頭似乎都要被捏碎!
阿維吃痛地慘叫一聲,雙腿一軟又跪了下去。
但燕無樂隻抓了他一條胳膊,這樣,阿維想掙脫的動作就變得毫無章法。隻見他被掐地吱呀亂叫起來,試圖重新站起時,隻得用另一隻手扒拉她。
而他的腕間綁着平常打包用的小型訂書針。
電光火石間,隻聽“滋啦”一聲異響,燕無樂的襯衫袖子就被金屬劃破,她的半截胳膊露出,繃帶拆掉後,上面是她模拟燒傷疤痕而做的假皮。
冷飕飕的,她倒抽一口涼氣,第一反應是還好自己謹慎,沒有直接暴露機械臂。
此刻,應霁也大步上前,對阿維小聲說了句“别掙紮”。
燕無樂的注意力被袖子奪去,她皺緊眉頭,猛然覺得這場景自己剛剛才夢到。
……簡直像預知夢。
阿維不動了,呆呆地望着她手臂上那塊猙獰的疤痕,他不知道那是假的,燕無樂從來沒打算告訴他。
應霁單手摁着他的肩膀,敏銳地察覺到他在顫抖。
燕無樂的視線仍在那碎掉的袖子上,半晌她才一抿嘴,把布條利落紮起。
窗外又下起暴雪,紛紛揚揚,覆蓋天地。
長久的沉默後,阿維交代,是提亞斯讓他來的。
“提亞斯讓我來取一些東西,然後把它們拆分後丢到不同的垃圾粉碎站……他明明說這裡沒人,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碰見你們……”
阿維聲音蔫蔫的,全然沒有平日裡的活力。
因為方才的掙紮,他身上原本就破舊的衣服變得更糟,像一團被揉吧後的抹布,松松垮垮挂在身上,領口内露出幹瘦的胸膛。
他坐在椅子上,低着頭,那盒訂書針被他攥在手中,已經被捏到變形。
“……其他的事情,我什麼都不知道。”
燕無樂拉過另一把椅子,遲疑了一下,還是坐在了阿維對面,“你是說提亞斯告訴你了地址、任務,但沒說讓你做這些的原因?”
“我說的都是實話!提亞斯有很多亂七八糟的要求,他又懶得解釋,風禾姐你又不是不知道!”
這倒是實話。燕無樂不語,這确實是提亞斯一貫的做事風格。
阿維越說越激動,雖然有意控制,但他還是情不自禁想要站起。應霁站在他旁邊,見狀默默把手摁在了他的肩上。
于是阿維又蔫吧地坐了回去,他喃喃道:“為什麼你們隻問我?你們怎麼會在這裡,風禾姐你為什麼還有槍,那不是糾察隊才能有的嗎……”
“還有提亞斯,他是做錯什麼了嗎?你們、我們……”
阿維的頭越來越低,聲音也越來越小,或許是發現自己身單力薄,他也不再開口。
燕無樂和應霁對視一眼,變動來得太快,讓人措手不及。
二人避開阿維,站在唯一的大門邊。他們看了眼房間中央垂頭喪氣的身影,壓低聲音讨論接下來的行動。
——如果說阿維言辭屬實,那麼他就是被提亞斯利用來收拾殘局。但這并不能證明提亞斯就是「黑客」。
“你還記得嗎?我們在飛船落地極夜城之前就接觸過「黑客」了,我不認為提亞斯有能力定位到扁舟,并且黑進廣播中。”
“而且他沒有做這些動機。尤其是阿芙洛狄研究院的爆炸和其中内幕,我不覺得這是憑借一己之力能了解的。”
還有那些相處時的瞬間,難道都是演出來的嗎?
于情于理,都說不通。
應霁掏出一部通訊器,是方才糾纏時從阿維身上掉出來的。他們對它很熟悉,提亞斯向來用它傳送一些臨時改變的訂單信息。
沒有密碼,也無需驗證,二人湊在小小的屏幕前,找到了他們的通信界面。
「……是個空屋子,任何奇怪的裝置都拆了丢掉,早去早回。」
随後,附着一串居民區内的地址,看樣子也是提亞斯衆多住所之一。
屋内靜悄悄的,阿維不明所以地望向門邊,思緒迷茫。
他不知道燕無樂也正看向自己。
很快,她低不可聞地歎了口氣,她在通訊器上敲下「好的」,随即摁下發送鍵。
在應霁錯愕的目光中,燕無樂穿起了外套。
“把擴散的假信号關掉,守好阿維,糾察隊短時間内不會發現這裡。”
“我去會會提亞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