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輪滾滾,一路上發出咕噜咕噜的聲音,緩解着車内三人沉默。袁黎黎拿起王瑾瑜準備的茶杯,自己倒了一杯茶默默喝着。荊一水靠在馬車裡抱着手,眼睛看着窗外。王瑾瑜手裡拿着一本書冊,顯然一副沉浸的模樣。
突然“咯噔”一下,似乎是馬車遇到了颠簸。袁黎黎一個沒坐穩,整個人帶着手裡的茶杯一起朝前撲去,茶水飛濺,王瑾瑜急忙收起了書冊退向一旁,還好荊一水動作快,一手扶着馬車一手連忙接住了在空中的茶杯,袁黎黎趴在地上時,茶杯才沒往她的頭上砸下去。
袁黎黎抓了一下地毯,五官在臉上皺成了一團,愣是好一會兒沒敢擡頭,心裡暗道,這一拜……
忠肝義膽……
“檸檬,你沒事吧?”荊一水面色緊張,另一隻手反應過來去扶袁黎黎。
“黎黎姑娘,沒事吧?”王瑾瑜把書冊放好,也伸出手來。
“沒事!”
荊一水和王瑾瑜手未到,她的右手已經擡起擋在了頭頂,随即利落地從地上彈起坐回了座位,若無其事地整理了衣裳。“這皇城的路,也不太平嘛。”
随後,馬車裡響起了袁黎黎的幾聲尬笑,其他兩人把手悻悻地收了回去。
“嗯。我知道二位不太喜歡擠在狹窄的馬車裡,馬上就要到王府了,二位再堅持一下。”
王瑾瑜掏出手帕擦着馬車内的水漬,語氣不急不慢。袁黎黎臉上尴尬神色更甚,手還未把懷裡的帕子拿出來,王瑾瑜已經擦好整理起了手帕坐回原位,表情淡淡,留下她兀自尴尬,臉上如萬隻螞蟻爬過一般。
“黎黎姑娘,可是有哪裡不舒服嗎?怎麼臉這麼紅?”王瑾瑜道。
“啊……這……或許是,馬車裡太悶,空氣不流通,有點缺氧?”袁黎黎有些語無倫次。
“缺氧?”王瑾瑜語氣疑惑。
袁黎黎這才意識到,這個世界的人應該聽不懂這個詞,心裡正想着如何解釋,隻聽一旁的荊一水突然嘟嘟囔囔地開口。
“你早就知道馬車比我們趕路快,為何不早說?是想故意看我們二人風塵仆仆?”
荊一水一開口,袁黎黎腦子裡又閃過了在郡守府的門口,他們二人牽着馬上路時王瑾瑜那平靜的眼神,就和現在馬車裡的眼神一模一樣。
二人本來想着若是到了建康,可以先從其他地方打聽一下王氏的消息。這下好了,直接在城門處被雙雙打包帶回王府,一點小心思都沒處使了。
“在下絕沒有這個意思。當時在王府,是二位說與在下同行不便,是以在下并未強求,如今二位若是要怪罪在下,在下也隻能是,有口難辯。”
王瑾瑜面色未動,隻是語氣裡稍微加了幾點委屈意味,車内的情形一轉,任誰看了,都是王瑾瑜受了袁黎黎和荊一水二人的欺負。
“你!”荊一水橫眉一挑,怒意明顯,“看不出來,瑜公子平時一副呆呆傻傻的樣子,實則口腹蜜劍啊。”
“水公子何出此言,是在下哪裡說錯話,惹你不高興了嗎?”
王瑾瑜沉着反問,荊一水的優勢又去了三分。袁黎黎見狀,不得不佩服王瑾瑜的語言藝術,難怪王郡守從不與他争論。心裡思索着,兩個男人的戰鬥,她這個女人到底要不要插嘴。
“你還知道我不高興啊?”
“嗯。不如水公子,喝杯茶先冷靜冷靜。”
王瑾瑜又拿出一個新的茶杯,斟滿茶水遞了過去。馬車穩穩當當地行駛,茶水随着馬車的節奏晃蕩着,荊一水的神情倒映在茶水中。袁黎黎真怕那茶水二度滲出,兩隻手已經躍躍欲試要去接住。
隻聽荊一水“哼”了一聲,一下子接過茶水倒在嘴裡,咕噜一聲吞了下去,連帶着那些怒氣也吞進了肚子裡,眼神别過去不再看王瑾瑜。
在郡守府時,荊一水對王瑾瑜便開始有些不明所以的敵意,袁黎黎也不知為何。這些男人之間的腥風血雨,總是那麼莫名其妙。
“王府到了!”
三人依次下車,王府赫然出現在眼前。
擡眼,是莊嚴肅穆的朱漆大門,一對石獅威風凜凜地鎮守兩側。幾人在家丁的引領下,慢步走入其中。王府規模宏大,府邸之内,庭院深深,石磚小徑串聯起處處院落。踏過回廊,池塘裡荷葉田田,幾條錦鯉正在戲水,各處家仆手中正忙,彰顯着一個大家族的顯赫和規矩。
走過幾個回廊,幾人來到了一處閣樓。閣樓上挂着一牌匾,上面寫着“逸雲樓”三字。家丁站在一旁打開閣樓大門,對三人做出一個“請”的手勢。
“多謝。”
王瑾瑜先反應過來,對那家丁道了感謝朝樓裡走去,袁黎黎和荊一水學着王瑾瑜跟了進去。
進入閣樓不久,出現一道拱門。拱門裡可見一片五顔六色的花海,花海中央伫立着一個亭子,亭子裡坐兩位老人,似乎是在下棋博弈。
“王瑾瑜,見過家主。”王瑾瑜停在拱門處,恭敬地朝門裡說道。
家主?袁黎黎心裡暗道,看來裡面坐着的人就是王氏的族長——王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