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雪揉了揉有些受罪的耳朵,不等她動口,齋藤就發話了:“長洲的浪人還躲在屋子裡,不要放松警惕。”
黑雪側耳傾聽,微風帶來了所有的訊息。她轉身向齋藤和新八招招手,“這一邊。”
新八還想好奇寶寶大開口,一把被黑雪捂住了嘴。齋藤冷冷的對新八說:“不要出聲,會驚動他們。”
新八委屈地看看黑雪和齋藤,點頭。黑雪松開了手,這個時候,她竟然和齋藤意外的默契。
黑雪手語比劃着斜前方半開着門的屋子,對他們眼神示意。齋藤、新八領會,三人貓着腰,提着刀,悄無聲息地走過去。
屋内的長洲浪人顯然沒料到對手會以少戰多,對他們緊追不舍,被突然破門而入的齋藤吓了一跳。
離門口最近的浪人被齋藤一刀砍翻,又被緊接着進來的新八補了幾刀,死透了。
黑雪最後進屋,掃了一眼屋裡的情形。除去在街上遇到的四人外,還有另外的六人,其中兩人受傷,一人死亡,敵人還有七人。
餘下的七名長洲浪人已經紛紛拔出了太刀,齋藤想要再出奇制勝就難了,而且敵衆我寡,形勢稍有不利。
劍拔弩張的氣氛在屋子裡彌漫開來,一個承受不了氣勢壓迫的長洲浪人呐喊了起來:“怕他們做什麼,他們就兩個劍士加一小白臉,我們砍翻他們!”
黑雪暗暗冷笑出聲,敢情那個小白臉是指她了?
黑雪執刀上前了幾步,和齋藤、新八站在同一戰線。
“你……”齋藤剛想開口用先前的理由再讓黑雪袖手旁觀,反被黑雪打斷。
“站在這裡是我自己的決定。”黑雪左手擺起了起刀式,面向敵人,卻很認真地回答他。齋藤一是她這許多年來為數不多認真對待的人類。
還不等齋藤有所回應,長洲的浪人已經包抄了上來,他們的臉上是猙獰殘酷的表情。
黑雪的表情同樣冷厲,手中的雪淵像是感應到了她的變化,泛起了陣陣寒光。那一個個撲面而來的醜惡嘴臉,實在是令人厭惡。
手起刀落,向她撲來的浪人臉上湧上了驚駭,他看着黑雪一臉冰冷地掃視過他,熱血就已從他的胸膛噴薄而出。他來不及尖叫,仰面倒下的那一刻,已經斃命。
其他浪人那緻命的刀法吓了一大跳,他們恍惚的瞬間已被冷靜的齋藤終結了生命。
怔住的新八緊接着回過神來,也加入了戰圈。
不出意外,長洲浪人慘敗收場。黑雪砍了三人,每個都是一刀緻命,齋藤砍了五六人,新八大部分在補刀。僅存活的一名浪人也在逃跑的時候被砍斷了一隻手臂。
聲響驚動了旅店的那對父女,齋藤一将鋪滿鮮血的房門閉上,不讓他們瞧見裡頭的慘狀。但是他們三人披着血衣的模樣,還是把那對父女吓得不輕。
那個少女顯然驚魂未定,跌坐在地上說不出話來。她的父親手腳顫抖,也有些站不住了。雖說亂世,但他們小老百姓還是很少見到如此血腥的場面。
黑雪想了想還是将那吓呆的少女扶了起來,對她微微一笑。這會确實是出于好心安慰,隻是這一笑在染血的臉龐上有幾分陰暗邪魅,“給你們造成困擾真的非常抱歉,給我們點時間将這裡打掃幹淨。”
她看見黑雪微笑的臉,沒有血色的臉上終于有了一絲活力,“沒……沒關系。”
新八、齋藤已經扛起了兩三具屍體從屋内走了出來,黑雪又去拖了兩具屍體,跟着他們向外面走去。
“等……等一等,”那個少女追了上來,拉着住黑雪的衣角,“你……你們這樣出去……會吓到别人,把屍體埋葬在院子後面的樹林裡吧……不要讓人看見。”
“好,多謝。”黑雪對她微笑點頭。
“那個那個……”她突然臉紅了,低下頭呢喃着說道,“我……我叫早田香”
“好,我知道了,早田小姐,請帶路吧。”黑雪笑得有一絲絲僵硬了,她是殺手出身,對僞裝一道造詣頗深。但對于少女的憧憬之情,她從來都不放在心上。她隻是戴着感性的面具,無情地在殺戮場上收割着生命。
出來巡邏的三人處理完這一切已經是傍晚了,早田香一直站在門口默默地看着他們離開。一路上,沒有一個人開口說話。死亡的氣息還彌漫在他們的身上,就連話多的新八都皺眉不語。路上的新人都驚叫着避開他們,如同逃避瘟神一樣。
再回到八木宅的青石路上時,夕陽已經紅的如血。黑雪擡頭看天,視線穿過血紅的雲層已經可以看見一輪完整的圓月。
滿月。
她微微色變,急着離開。
一聲尖叫将她的視線拉了回來,就看見八木家的一個孩子看見他們三人被吓哭了,飛快地跑回宅子裡。
黑雪皺了皺眉頭,腦袋隐約有些昏漲。緊接着,井吹跟着一個高挺的身影從宅院裡走了出來,是總司。
黑雪猝然感到大腦裡傳來一陣疼痛,視線模糊了一下,以緻她錯過了那一閃而過的熾熱目光。
抽搐的痛苦讓血色瞬間從黑雪的臉上消失,她抿了抿嘴唇,偏頭對齋藤說了聲“我先回房了。”
也不等他人回應,她快步地沖進了院子,在大腦的疼痛向全身蔓延之前,她極力保持着鎮定的模樣,哪怕她每走一步呼吸都變得愈發困難。
正當她要跨過門檻,繞過總司的時候,腳下不知道被什麼絆了一下,就要向前補到。可悲的是,黑雪現在竟連穩住身體的力量都沒有。
黑雪腦中飛快地思索着失态的借口,卻突然腰上一緊,一隻寬厚的大手攬住了她前傾的身體,一陣頭暈目眩,那熟悉的味道撲面而來。旋即,她跌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令人窒息的清澈花香。
那還是無比熟悉的味道,仿佛還在昨天。那天是總司十九歲的生日,他向自己索要了一個禮物,就是一個擁抱。
但是猛烈的疼痛打斷了那溫暖的回憶,所有的畫面都變成了血紅。紅色的天空,漆黑的汪洋,還有一點一點染紅的白雪,那是地獄降臨前的光景……
總司摟住黑雪的手緊了緊,她一下子被拉回來現實,用力地掙脫了他的懷抱,跌跌撞撞的退到門邊。
“黑雪?”齋藤似乎看出黑雪的異常,擔憂的問道。
“不,不要……不要過來,我很好。”她哆嗦着說了一句,匆匆轉身跑進玄關,草鞋也不知道脫到哪裡去了。
其實她已經什麼也看不見了,孤獨的黑暗奪去了她的視眼,痛苦在剝奪她的神志,周圍的一切都被染上鮮紅,像是祭祀潑下的血液,是一場又一場永無休止的噩夢。
黑雪慌不擇路的在八木宅裡跌跌撞撞,好在已經是飯點時間,沒有遇到什麼人,不然的話後果不堪設想。
“啊……”黑雪蜷縮在鮮有人至的角落裡,壓抑着痛苦。她咬緊的紅唇滲出血珠,眼睛耳洞鼻孔都緩緩流下血痕。她顫抖着,卻一言不發。
她的恐懼無從述說,她的求救無人傾聽。一直……一直都是如此。
“……雪。”一個輕微的聲音在黑雪混亂的腦海裡想起。
有人将她抱了起來,虛弱的身體讓她感到沉甸甸的累贅感。
黑雪疲憊地睜了睜眼睛,看見了上方一張酷似自己的臉:漆黑的眼睛,烏黑柔軟的發,精緻筆挺的鼻,殷紅如花的薄唇。
這個黑衣的少年悲涼又擔憂地垂首注視着懷裡的少女。他總是隐藏在黑暗中,難得看見光亮中他那張與黑雪酷似的容顔。
黑雪對他笑了笑,可笑容牽動的傷口引起她痛苦的悶哼聲。那不僅僅是□□上的疼痛,更是精神上的,靈魂上的,這種痛苦每一次都折磨的她生不如死。她卻隻能強撐着,強逼着自己去習慣痛苦。
她張了張嘴,卻說不出話來,但十涑馬上讀懂了她的意。他輕柔的橫抱着氣若遊絲的黑雪向卧室走去,他揮了揮手,那滿地的血迹便消失的無影無蹤。
“沖田先生!”井吹在總司的耳邊大喊了一聲,出神的總司回過神來,有些呆滞的看向他。
“齋藤先生和永倉先生都已經進屋了,沖田先生你還在發什麼呆?”井吹狐疑地盯着詫異的總司看。
“我問你一個問題”總司忽然鄭重地對他說,“一個體型瘦弱的男人,他的腰身也可以像女子一樣柔軟嗎?”
“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