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再一次被打斷,江州早紀皺着眉頭,鼓起勇氣終于開口。
“五條老師,江州······”在一旁感受着詭異氛圍的虎杖悠仁正想開口勸解,說出來的話就被江州早紀打斷了。
虎杖悠仁露出一個顔藝的表情:嗚嗚嗚。
他的衣領被七海建人扯住,發現七海先生似乎也不想讓他打擾那對、額,師生吵架現場。
“老師,我知道你是為我好,但是當時的場景真的很危急,身為咒術師,我想這就是我應該做的事情——”
五條悟的語氣含着克制不住的情緒:“身為咒術師就應該去死嗎?”
他再三告誡自己這孩子隻是一個高中生,但是——
“也不是這樣······就是,我以為身為咒術師,對于死亡這件事情可能是盡可能地接受。遇到戰鬥的時候拼盡全力什麼的······才是我該做的事情吧。而且,而且我也不是總想被老師拯救——”
會害怕變成老師的負擔的。
不知道是觸及到了哪個詞彙,面前的男人像是被瞬間點燃了一樣,冷笑了一聲。他吸了吸氣,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語氣雖然不算憤怒但絕對稱不上好:“你說你不想總是被我拯救?你連自己都拯救不了,你憑什麼讓我看着你去送死?”
江州早紀的嘴唇有些顫抖:“······”
眼罩下,五條悟微微垂着眼,語氣中帶着點難以自抑的怅然:“如果當初我不救你就好了。”
她身上的反擊術式足以解決帝丹高中的那個咒靈,如果他不出手救她,她應該就不會被卷入咒術界,至少她不會有生命危險。
他不是不想救她,而是他發現自己即使救了她,她還是無法真正自由地活着。
向來無法無天不知天高地厚更不知道害怕的五條悟終于感受到了恐懼。
他失去了很多人,所以他本能地感受孤獨,内心深處也曾對失去這件事情感到難過。而此刻,他是真的發現自己為“可能失去她”而害怕。
隻有一點點,但那已經是最強的軟肋。
他是真的很擔心,他害怕的不是她拼命,而是她根本無法掌控自己的命運——她明明很多次都不想做這樣那樣的事,卻好像在逼迫着自己去做。
如果江州早紀現在就說她自己要死掉或者是說要去做詛咒師,他可能會難過會不贊同,但那是她的選擇——他沒什麼好說的。
偏偏面前的這個人總是做一些明明她自己也很痛苦的選擇——
江州早紀沒想過五條悟會說這種話。
她有點呆滞地站在原地,嘴巴微微長大,清澈漂亮的眼眸中第一次帶上對五條悟的憤怒和不解,她本能地反抗他:“這就是我的人生,你不能永遠替我做決定!”
但話說出口,她又并不暢快,因為她心裡明白,五條悟說的其實沒錯。她真正憤怒的不是五條,而是自己真的無法改變命運。
她生氣的是,五條說出了她自己最不想承認的事實:她無法擺脫系統的操控。
而這句話,還是五條悟說出口的。
她那麼在意、那麼尊敬的五條悟說出口的。
兩個人都瞬間熄火,不再說話,隻是面對着站着,不知道在想什麼。
有一陣風刮過,江州早紀感受到身上的傷口劃得有點疼。系統因為反擊術式的使用暫時進入了休眠,她也不好再問它,為什麼明明身上遍布傷口,心髒卻像是受了重創一樣疼痛。
為什麼,會這麼難過?
偌大如同廢墟一般的學校裡,往日最親密的師生相顧無言地面對着,直到一道聲音打破了這片詭異而痛苦的甯靜,帶着最至高無上的嘲諷與惡意地調侃:“哎喲,小鬼。”
虎杖悠仁臉上驟然出現了一張嘴,一直藏在他體内的詛咒之王目睹了全過程。
“你的術式有點意思嘛。”
“不過,你看上去好像快死掉了。”
“可别那麼快死啊,我還覺得你挺有意思的呢。”
“下次我會殺掉你。”
這麼有趣的術式,他也想試試。
“······”
江州早紀剛剛結束一場戰鬥,又和五條悟吵架,心理本來就脆弱,被宿傩這麼一刺激,心底本能的ptsd再也無法抑制,她本能地往後退了一步,剛想靠近五條悟,又覺得現在的身份和情況好像不太适合再向他靠近,于是下意識地轉向了場上的另一個成年人。
她躲在了七海建人身後。
“·······”七海建人看着面前随時能夠把這個破爛學校碾為平地的五條悟,一瞬間感覺有些微妙。
五條悟覺得自己今天一直在雷點上。
平時最可愛最喜歡他的學生一聲不吭地就差點死掉,還沒辦法掌握自己的命運——甚至沒有打算向他求救過。
遇見了害怕的人也沒有想要依賴他——好好好,好好好。
怎麼,他已經不是她最喜歡的人了嗎?
他突然扯出一個笑容來,剛想說點緩和氣氛的話,卻見着七海建人背後的少女像是毫無預兆地往後倒下。
?!
江州早紀隻感覺眼前一黑,心知是1的生命值實在撐不住了。不過她倒是不擔心自己會死掉就是了——
五條老師在這裡,他會把她帶回去的。
更何況——
徹底摔在地上前,她被一個人攬入懷中,落入熟悉的懷抱。
鼻尖是她聞了很多次的沉香味。
真好啊······
就算是生她的氣,五條老師也沒有真的不管她······
出于這份信任,江州早紀毫無顧忌地閉上了眼。
意識消失之前,她聽見系統的聲音說:
【系統重置進度7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