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統冷冰冰的聲音消失不見，江州早紀沉默了片刻，突然意識到自己已經沒有任何東西可以依賴了，她隻能依靠自己。

“你去了哪裡啊······”她輕輕閉上眼，鼻尖突然有些泛酸，随手抓過床上的一個抱枕，側過身把抱枕抱在懷裡，緊緊的抱着，将所有眼淚全都藏起來。

“其實一開始我挺讨厭你的。莫名其妙讓我成為了這樣的咒術師。可是後來我還挺喜歡你的。跟你并肩作戰的感覺也特别好，我總覺得我們很相像，有共同話題，如果在某個世界相見，或許會成為挺好的朋友。”

她輕聲說着。

“如果我展開領域，能見到你嗎？”

回答她的還是一片沉默。

02：21。

江州早紀還是睡不着，思來想去最後還是從床上爬了起來，收拾了一下自己的衣服，整理了儀容儀表，随後換上了方便的闆鞋，決定起床去高專宿舍前的院子裡逛一逛。

臨走前她回頭看了眼高專的學生宿舍：一半以上的燈都還亮着。

這群家夥最好是在廢寝忘食思考戰略——但是大概率是在熬夜打遊戲。

江州早紀嘴角勾起一抹笑容，歎了口氣，決定去遠一點的地方散步。

這種時候就不想偶遇别人了，實在太難受了。

結果，偏偏，江州早紀還真就在花園裡偶遇了一個人，還是她現在最不想見的人——貨真價實的最強五條悟本尊。

五條悟看了一眼身前的少女。

她随便穿了件休閑的外套罩在睡衣外面，看着很可愛。隻是手看上去凍得有點冰。

看得出她有點退縮，但五條悟現在也不是營業時間，所以隻是有點疲憊地沖着她笑了笑，“早紀。”

江州早紀看着面前的男人。

他不再穿着白天那些騷包的衣服，也不是高專制服，是他自己的私服。黑色的休閑外套，内搭一件白色T恤，穿着西裝質感的休閑褲子，配了一雙帆黑色帆布鞋，整個人看上去像一個從校園裡剛剛走出來的大學生。

而不是最強，也不是六眼神子。

是五條悟本人。

江州早紀抿了抿唇，坐到五條悟身邊的長椅上。

五條悟看她靠過來，沒什麼猶豫，擡手脫下了自己的外套，給江州早紀蓋上：“手都凍紅了，就别拒絕了。”

江州早紀拒絕的話沒來得及說出來，隻是盯着五條悟看了會兒，然後抿着嘴唇笑了一下，“老師，您怎麼在這裡？”

五條悟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因為睡不着所以起來散步。”

江州早紀說：“您睡不着還做發型嗎？”

五條悟說：“诶，這不是想在可愛的蛋糕小姐面前帥氣一點嗎？”

江州早紀笑笑，沒有戳穿他其實是到現在才是下班時間的事實。

兩個人都不再說話，靜靜地看着今晚的月亮。

今天可能是初一或者十五，月亮特别圓。月色如霜，灑在院子裡氤氲着一層薄霧，柔和的仿佛能夠在這片月色之中随時死去。

不知道是不是這樣清冷的月色淨化了内心，又或者是兩個人終于以彼此本身的樣子示人，江州早紀心間纏繞的某些繁雜的思緒突然間清空了些許，所以她主動問：“五條悟會很累嗎？”

察覺到她稱呼變化的五條悟揚了揚眉稍，輕輕閉了閉眼睛，沒有思考地就說：“會。”

“但是最強不會，對嗎？”江州早紀替他補完了後半句。

五條悟沒有回答，但江州早紀已經知道答案了。

她斟酌着下一句話，卻聽見五條悟問她，“那早紀呢？早紀累嗎？”

“累。”

江州早紀說，“但是不這麼做不行？不是嗎？我有n個不這麼做的理由，就有n+1個這麼做的理由。正是因為我知道自己該做什麼，才會走到今天啊。”

五條悟笑着，語氣格外暢快：“是啊，早紀是特别聰明、特别清楚自己想要什麼的人。”

“是人而不是孩子，是因為五條悟終于以與他平等的女人的身份看我了嗎？”江州早紀突然問。

五條悟眨了下眼睛：“是的哦。”

“這樣啊······”江州早紀整個人縮在五條悟的外套裡，又問他，“五條老師有想過毀滅世界嗎？”

五條悟沉吟了一下，說：“這樣說可能有一點奇怪，但是我是沒有的。大概有把一些壞蛋統統殺死的想法，但是最後出于各種原因沒有實施。其實是因為我當時的朋友不支持啦。但是除此之外應該是沒有的。”

“我對人類沒什麼好感。我一直知道人類的劣根性知道人類的本質，但不代表我厭惡人類讨厭人類，我隻是對人類這個生物無感罷了。會一直做現在的事，也隻是因為，我很強大，我能做到，我擅長所以就做了。”

“這樣說大概會有點冷漠？但是我覺得，理性層面告訴我我該這樣做，情感層面的話······我大概不會因為沒有救到哪個單個的個體就崩潰。因為我不是神明，我不可能救下所有人。我隻能救‘做好了被救準備’的人。”

江州早紀說：“所以你沒有留下夏油先生，就是因為這個嗎？”

五條悟停頓了一下，然後側過臉去看江州早紀，語氣之中并無不滿：“真是相當銳利的問題啊。”

“不過——”他湊近了江州早紀，“早紀親我一下我就告訴你。”

江州早紀偷偷瞪他：“明明是因為想要了解你才這麼問的。你不想被我了解就算了。”

五條悟伸手揉了揉她的頭發，笑着說：“因為早紀瞪我的眼神特别可愛，所以默認早紀用眼睛親親我啦。”

他繼續說：“是這樣沒錯的。傑并不需要我來救他。這是他選擇的路，一直堅持的路，雖然我覺得他自己并不喜歡也不想要走上這條路，但就是走了。”

“我尊重他的選擇。他的選擇都有意義。”

江州早紀愣了愣。

她其實以前沒有這麼了解過五條悟，但就是這個瞬間，她突然有了一個想法——

或許，五條悟也會這樣包容她。

看出了她的沉默，五條悟笑着問她：“早紀有什麼想對我說的嗎？”

“換句話說，回答了你這麼多問題，你是不是也該回答我一些問題。比如告訴我想對我說什麼之類的？”

“······”

江州早紀深吸一口氣，問道：“如果我有必須要做的事情呢？”

“那我支持你。”

“如果是很離譜很離經叛道的事呢？”

“我也支持你。我尊重你的選擇。”

“······”

江州早紀停頓了一下，突然問他：“五條悟，你喜歡我嗎？”

青年愣住，沒想到她那麼直接。

然後他看着面前的女人用很認真很嚴肅的語氣對他說：“換句話說，你喜歡的是什麼樣的江州早紀呢？”

“如果我不是我，你還會喜歡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