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風知道顧曦心中就沒有覺得自己騙過她這回事,眼下這麼說,不過就是心中難過,向說些話轉移心情罷了。
顧曦剛剛止住的淚忽然又猝不及防地落了下來。
乘風頓了一頓,遲疑着,而後靠近,伸出手将顧曦擁入懷裡。
“若是殿下以後想見陸姑娘,還是可以回來的。”
可以是可以,隻是那個時候她的身份已經不一樣了,就算能回來,待的時間也不長久。
知道乘風是在安慰自己,自己也不可過去悲傷,但是顧曦就是忍不住。
她想到皇祖母,在自己将要離開之際,所說所做的親近之意,卻不是因為誤害父母親的悔恨,而是怕自己找到了餘北作為靠山,回頭來針對大昭,這麼多年的祖孫情,到最後卻沒有半分的信任,而自己到如今,竟也還沒能查清父親當年被陷害一事的來龍去脈,更是為人子的失責。
顧曦把頭埋在乘風脖頸,壓抑着哭聲,“乘風,我就是有些難過。”
“我明白的,”乘風拍着她的背,“殿下要是難過便哭吧,隻是您心中難過的事情,一定會有結果的。”
顧曦恢複了平靜,坐直了身,道:“如今餘北的援兵去增援了,那南邊就算是一場硬仗,也得打了,我相信陸伯伯,也相信你。”
她看着乘風的眼睛,“我的事情再怎麼樣也是有着落了,那你呢?”
乘風瞬間就坐不住了,由固已經跟他說過,顧曦問起餘北的事情,而由固也全部都說了,所以眼下她知道自己額吉還活着一事,但是之前自己卻說她已經死了。
“嗯?”顧曦因為哭過,聲音還有些啞,“這件事,就算你現在不說,等我到了餘北,總是要知道的,難不成你還想等書勤對你的指責變成真,真的就一直騙着我?”
“此事是小事,沒必要讓殿下替我憂慮。”
“你都能替我做了這麼多事了,怎麼我替你憂慮卻不行了?”顧曦說着,“乘風,等我們成了親,那就是一家的人了,我的煩惱,你替我解決了,你的難處,我自然是要幫着你的。”
顧曦這句話,讓乘風顫了一下。
“我就問你一句,這件事情,你能不能處理得當,會不會影響你?”顧曦問道。
其實就算乘風不說,顧曦也能猜到一二,之前乘風對自己所說的故事并不是假的,那個帶着乘風穿梭在漫天黃沙中保全性命的額吉不是假的,隻是後面一定是發生了什麼事,讓乘風對她的感情變了,甚至到不想承認她的地步。
又或許是,拼盡全力保護乘風的行為不假,但心卻有異。
乘風知道顧曦這話是不想追問的意思,于是點頭,“殿下放心,我能處理的。”
隊伍浩浩湯湯,快馬加鞭的,總算是到了兩國交界之境,顧曦和乘風辭别了送親使者,轉而踏入了餘北的土地。
異國之景色,顧曦心有好奇,隻是這一帶到底黃沙肆虐,乘風擔心顧曦被迷了眼,于是也跟着她坐在馬車中,死死遮着簾子,不讓動。
這一路,兩人的關系多少是親近了一些,但顧曦也能察覺,如今乘風還是把自己當作半個主子對待,自己稍有半點皺眉,他就要噓寒問暖的,擔心顧曦受了委屈。
馬車走了兩日,總算是離開了漫天黃沙的地界,乘風有心讓顧曦休息幾日在啟程,于是提前讓人準備好了下榻的地方。
“眼見着就要年關了,今夜歇一夜便成,明日照舊啟程吧,我沒那麼嬌氣。”顧曦顧慮乘風身為一國之君,總不能把國事撇在一邊。
乘風順着顧曦的話,“都聽您的。”
這幾日顧曦一心想将乘風對她的稱呼改了,免得到了餘北,他還一直稱呼自己為殿下,不合規矩,隻是“顧曦”兩個字似乎哽在了乘風喉嚨,就是說不出口。
顧曦進房歇息,乘風這邊便有人報信,“可汗,大王子被人放跑了。”
乘風隻是微微皺眉,而後道:“安排幾個人,把這個驿館圍住,特别是公主身邊,着人緊盯着。”
巴拓爾如今逃出,第一件事肯定是針對自己,自己出事無所謂,但是顧曦一定不能出事。
入夜,下榻的驿館周圍重重把守,顧曦看着自己房前多出來的好幾個人,便發覺了不對,“午間到時,似乎并沒有這麼多人。”
執書給她布菜,“您下午歇着的時候,可汗安排的。”
“可有說是因為什麼?”
執書搖搖頭,“并未。”
隔壁房内,乘風一卷一卷看過王城中送來的奏帖,在看到其中一篇讓他定奪婚姻典禮的奏帖時,頓住,這事倒确實是件需要好好思慮的事情。
正想着,忽然聽到門口傳來說話聲,起身開門,“怎麼了?”
守在門口的親信塞恩道:“回可汗,守夜的士兵說,我們的馬車壞了,若是明日要啟程,怕是不行了。”
乘風聞言卻輕笑了一聲,看來是天神保佑,也想着讓顧曦休息一日,正要說那明日便不啟程了,忽然想到什麼,“可有發現什麼異常?”
前來禀報的士兵道:“是馬車的車軸壞了,确實有些不對勁,看着像是被刀子鑿壞的。”
話音剛落,可汗便從他身邊迅速走過,直奔隔壁的屋子,問門口守衛,“公主呢?”
“方才說是歇下了,在屋裡呢。”
乘風便敲了敲門,很快便有人來開門,是執書,乘風探頭看了一眼,見顧曦确實在屋裡床上睡着,才松了一口氣。
“你們照顧好公主。”
執書應下,從門口忽然增多的守衛還有眼下乘風過于突兀的行為,她多少也猜出來不對勁。
乘風心中放心不下,于是跟着人準備去看一眼壞了的馬車。
這邊的執書關上門,轉到床前給顧曦掖了被子,忽而聽到身後的抱弦似乎悶哼了一聲,正要轉頭,脖子就被人重重敲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