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野順平微睜雙目,此時的真人弓着背,伸出的舌尖一下一下舔着手背,看起來很像貓。
還挺可愛的。
這個念頭蹦出腦海後,吉野順平絕望地移開視線。
某種意義上,覺得真人可愛比對真人産生欲望更加膈應。
“還是加可爾必思的汽水更好喝呢。”真人研究瓶子上的口味,“單純的汽水有點寡淡。”
吉野順平緩過神,随口問道:“真人先生已經明白為何食物會轉換成咒力嗎?”
“其實原理很簡單,反過來想就明白了。”真人倒轉汽水瓶,裡面的彈珠卡在瓶口,“人類很喜歡玩的推理遊戲裡,不是有一個說法很流行嗎?就是逆轉思路那一套,其實這套思路也适用于我們的狀态。”
“啊。”吉野順平頓悟,“人類是血肉包裹靈魂,我們是靈魂包裹血肉。”
“對,人類的肉I體是外殼,入口的食物從殼子裡進去又出來,食物觸及不到靈魂。而我們内外位置反了過來,所以從靈魂進入的食物被血肉吸收,血肉刺激在靈魂内部,産生的代謝就自然而然地被靈魂吸收轉化成咒力。”
吉野順平消化真人的話語,比起這些原理,他更驚訝的是真人竟然全盤托出。
真人繼續說:“不過我們這種情況很容易被利用,如果不小心吃了奇怪的咒物,也很容易出事。”
吉野順平另眼相看,被真人欺騙後,他一直以為真人那些理論隻是看了一些書在掉書袋,用着一些哲學道理去肆意玩弄人類,現在看來,真人是真的在探尋靈魂方面的問題,甚至還得出了答案。
這就有些恐怖了。
真人未來會變得十分強大吧。
真人到河裡洗了洗瓶子,他甩甩手上的水漬,瓶子裡面的彈珠哐當哐當響,他索性把瓶子給吉野順平,“你能完好無損地取下玻璃珠嗎?”
吉野順平接過瓶子,真人喝的是波子汽水,裡面卡着一顆彈珠,還挺有小孩子心性。他已經很久沒有喝這些東西了,歎道:“現在波子汽水的瓶子變成塑料了啊。”
“以前是玻璃的嗎?那肯定有很多人把瓶子摔了吧。”
“可能就是這樣才改成塑料吧。”
吉野順平捏住瓶蓋,往反方向一擰,輕松地取出瓶子口的白圈,開口變大後彈珠也就取了下來,他自然地把掌心的彈珠遞給真人,“給。”
真人拿起彈珠,他閉上一隻眼,單眼看彈珠裡的世界,從橋洞外的夕陽,再看到直勾勾盯着自己的吉野順平,對方的面容在彈珠上倒轉過來。
吉野順平見到這樣“純真”的真人略微有些不适應,他随意找了一個話題。
“真人先生的話,可以直接擰開瓶子吧。”
“可以是可以,但我還是想完好無損地取出來。”真人聳聳肩,“因為他們都隻會用暴力解開。”
吉野順平眼眸一暗,“我記得你應該有詛咒師同伴吧,拜托他們不行嗎?”
“他們?”真人搖搖頭,“他們也同樣是用暴力解開。”
吉野順平不動聲色地問:“那平時吃的東西……”
“拜托詛咒師幫我買的。”真人湊上前,“順平既然可以變成咒靈的話,那也可以輕松變成人類吧?幫我到一些飯店裡打包外賣可以嗎?他們都嫌麻煩不給我點,又擔心食物失蹤會被咒術師盯上,不讓我随意去拿。”
“我恐怕不可以。”吉野順平微微後仰,與真人拉開距離,“你在電影院殺的三個人是我的同級生,明天咒術師就會找我吧。”
真人敏銳捕捉到吉野順平溢出的一絲恨意,“你讨厭電影院裡那三個人?”
吉野順平把落在一側的劉海挽到耳後,他撫上凹凸不平的疤痕,“是啊,我讨厭他們。”
以至于這些傷疤永遠地留在靈魂上。
“沒事的。”真人挽住吉野順平的肩膀,他微微側頭,臉靠在對方的頭上,用溫柔的語氣說:“我現在是順平的同伴。”
吉野順平感受着熟悉的懷抱,這個姿勢他很熟悉,記得當初母親死去時,真人就是這麼抱住他的。
隻不過那時候真人的身體是冰冷的,現在卻可笑的帶着人類的溫度。
他清楚明白,真人不可能真的在安慰他,這隻是惺惺作态而已。
他望着被夕陽染紅的河面,順勢靠在真人的懷裡,聽着對方的心跳聲,他故作受到安慰地阖上眼眸。
人類會貪戀肌膚之親,真人感受着吉野順平的溫度,對方翹起的黑發紮在他靈魂上,弄得他有些癢。有什麼東西像是炸開汽水,在靈魂裡亂蹿,等他想找時卻又消失不見。
他感到些許迷茫。
清澈的流水倒映着他們依偎的身影,彈珠從真人手中滾落,劃過地闆落進水中,兩人的倒影被打散,融在了紅色的夕陽裡,而後被黑夜吞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