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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類。
真人任由身上的鮮血流淌,注視着壓在他身上的少年。
為何要這麼說?為何忽然冷靜下來?為何會覺得開心?
他輕輕開口,“你很孤獨嗎?”
吉野順平忽然笑了,“沒有那麼簡單。”
“那就是你想要同伴。”真人盯着天花闆,傷口愈合又被劃開,那些咒力侵入了血肉之中,又肆意地攻擊着他的靈魂。
“身為人類的我要是把真人先生當同伴,可不知道哪天會被你背叛。”吉野順平的手按在對方新愈合的皮膚上,衣服已經被完全腐蝕,黑色咒力鋪在水床上,把真人往床中間帶去。
真人狼狽地躺在那裡,咒力像是漆黑的污泥,黏在在他淡藍色的頭發上、白皙的皮膚上,摻雜在殘留的鮮血中。
吉野順平忽然想起真人的“新生”,對方領悟到切換人類狀态的方法時,在溫熱的浴缸裡破殼而出,那時整個浴缸布滿了粘稠的黑水。
“真相配……”
“你是說我們嗎?”真人笑着打趣着。
“我是說你和這些爛泥。”吉野順平輕柔地拭去真人臉上的咒力,“從污穢中誕生的你與這些是如此相配。”
“那順平呢?”
吉野順平愣住,真人攬上他的肩膀,冰涼的指尖劃過額角的疤痕。
“我也是一樣的啊。”吉野順平躺了下來,咒力慢慢爬上他的身體。
真人不動聲色地觀察這些咒力,突然,落在胸口上的手突然動了,那隻手似乎要刺破心髒,身體不可抑制地緊繃起來,他倒吸一口氣。
“我們是一樣的。”吉野順平幽幽地注視着他,時不時在他臉上落下柔軟的吻。
上方的天花闆漸漸被黑暗侵蝕,咒力把他們包裹成繭。
真人眼前一片漆黑,身後輕微蠕動的咒力孜孜不倦地對他的靈魂散發毒素,讓他難以控制這具軀體,唯一破解的方式就是他變成咒靈模樣。
吉野順平埋在真人的脖頸間,他貪婪地吸取着真人靈魂溢出的情緒。
“真人先生,人類肉I體的感官會刺激靈魂産生代謝,你有想過人類的你也可以産生這些‘代謝’嗎?”
真人驟然睜大眼,吉野順平的靈魂在一瞬之間發生了變化,溫熱的體溫漸漸褪去,對方變成了他所熟悉的咒靈,冰冷的皮膚蹭着他的皮膚時,他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原來是這樣。”真人驚歎道:“我們是同類,你——”
之後的話語淹沒在唇舌之間。
冰冷的軀體、冰冷的觸感,冰冷的靈魂。
這就是身為咒靈的吉野順平,那些咒力變得焦躁不安,愈發用力啃食真人的靈魂。
好癢、好痛、好舒服。
真人任由吉野順平擺弄,他任由對方扼住自己的喉嚨,又任由對方在他的臉上、鎖骨、身上啃咬。
咒靈狀态的少年失去理智,隻是一味地索取,又時不時發出隐隐的哭聲,又忽然笑出聲。
他看着吉野順平搖搖欲墜的靈魂,感受着靈魂帶來的歡愉,又享受對方撲面而來的恨與痛苦。
根本不用進行什麼計劃或者欺騙,他本身的存在足夠令吉野順平感到痛苦。
真無趣。
人類就算變成咒靈,也依舊是被感情牽動的困獸。
醜陋的人類。
“你就算變成人類,也依舊是從憎惡之中誕生的咒靈。”
吉野順平的話語落在真人耳側,緊接着耳朵傳來一股痛意,明明是冰冷的唇齒卻讓他的體溫上升,心跳不受控制地加快。
“可悲的咒靈。”
真人忽然笑了,他說:“現在你才是咒靈。”
吉野順平的手在他身上遊走,像是手又不是手,人類所能看見的視野有限,他用靈魂感知對方的存在。
這份觸感不像手,看來變成咒靈的吉野順平也可以自由變換形态。
這說明對方領悟了“靈魂”和“人體的領域”。
“現在你才是人類。”
吉野順平的聲音愈發低沉。
真人莞爾一笑,他主動抱住吉野順平,想要觸碰對方的靈魂時雙手被薄薄的咒力擋住,身體的感官傳輸到大腦又刺激着靈魂,意識模糊了一瞬又很快回籠,身上冒出一層細密的汗水。
“你……痛恨咒靈嗎……”他呼出一口氣調整呼吸。
“恨。”吉野順平撐起身,他清晰地看着真人的軀體,上面的傷口早就愈合,幹幹淨淨的軀體,留下的痕迹也很快消散,假得令他作嘔,“但我更恨人類。”
“所以……”真人摸索着撫上吉野順平的臉,用滿是憐惜的語氣說:“所以你才會變成咒靈啊。”
回應他的時少年隐隐的笑聲。
“那真人先生呢?”
真人眨眨眼。
吉野順平繼續說:“明明你也厭惡人類,可為何要如此賣力地僞裝人類?”
真人收斂笑意,在一片黑暗裡,他隻能看見吉野順平模糊的輪廓,卻能感知到對方此刻幸災樂禍的情緒。
“真人先生,我來告訴你答案吧。”
真人頓住,背後傳來一股力道把他托了起來,讓他坐起了身,懷裡落入了冰涼的觸感,吉野順平正貼着他的心髒處,傾聽着他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