踩過走廊盡頭向外延伸出一條漆黑的夜線,斯卡蒂繞過一處轉角之後,隔着不遠處,又看到另一個轉角,依舊在閃爍着冰冷的弧光。
先後進入,而在扶牆的手落空,斯卡蒂又發現自己繞進死路,再返回。
于十字路口重選一邊進入,路還是路。人卻非人。
這個四通八達的窄道仿佛成了一個無窮無盡的莫比烏斯環;昏黑,幽暗,不令人讨喜——起碼對于正在這條死胡同裡摸索行進的小虎鲸來講,的确如此;千篇一律的場面很難給人帶來任何新鮮感……
感覺不如炫三張奶油蘑菇披薩,她想。
無趣,重複走步,回蕩,兩壁反以蕩音。走入死胡同的斯卡蒂擡頭,迷茫的掃視一圈……好,景象大體不變,仍然是走廊——和一堵牆。為了以示區分,這牆不再是受擊即會發出回音的類型,而是……土的掉渣的工程?……紅磚瓦堆徹的縫隙裡還會水泥和粉末滲出。
提示…嗎?
闖入者歎了口氣。
似歎息自己貌似沒得選。
斯卡蒂走上前,扶住牆面,将頭側過,使耳朵緊貼它,又用指節輕微叩打——這次會是不同的結果嗎?很可惜的是,并沒有。能理解,畢竟這又不是什麼諜戰小說或影視劇。自然也不會有可以敲動的,讓牆翻轉過去的機關。
移耳,脫離冰冷的牆面。斯卡蒂努力擺脫止不住的遺憾和隐隐煩悶,展平自己擰巴的眉頭。畢竟老皺眉運氣會差——父母和她的姐妹們曾就這個問題提醒過她很多次。
斯卡蒂拍拍自己暗地鼓勁,重振旗鼓背身時,她反複琢磨記憶的回放錄像,感覺自己好像忘記了什麼……
也因此,斯卡蒂沒急着走,而是停在原地。
機會向來是留給有準備的人。
斯卡蒂緩緩下蹲至齊平地面,開始是覺得這樣方便觀察,以及能更好地注視牆根角落,卻意外發現了先前不曾留意到的顔色,
——一根狗尾巴草。
翠綠,毛茸,符合孩童喜愛的标準。但斯卡蒂已經不是小孩子了,也不會看到就上手去摘……她上一次是去摘還是為了給她的妹妹拿去綁草繩。
“…為什麼這裡會生長這種植物?”
那小塊黃土就像突兀放置于此的拼圖,任誰一眼都能看出不對。索求答案無果,斯卡蒂決定把它收好,讓同伴看看其中是否藏有某種線索(絕對不是她想玩)。
俯身摁住植物幹莖,像以前幫姊妹拔過的所有狗尾巴草那樣,用力一提——
沒拔動。
嗯?
奇怪,不應該啊。
抽離無果,又雙叒叕引發斯卡蒂的第二輪的震愕,不由得想——難道在藝術館展覽牆處生長的狗尾巴草會更堅韌嗎?
這題太難了,老師沒教過。不會。
試試改成雙手扶住,用力一提——!
……好。這次前端倒是拔出來了些許,至于後頭的草莖…不曾移動分毫,看來想要将其完整帶走是件相當困難的事情。
必須盡快做出抉擇,時間不多了。斯卡蒂在堅持撥草的第三分鐘理清了現狀,沒選擇硬扯。不和某物對着幹,憑借靈活的處事手法,她超越了99%的阿戈爾人。
而阿戈爾傳奇電工隻是歪頭,勾指一碾,揪住根莖處,掐折。堅韌的狗尾巴草就這麼從中斷成兩半,安靜的垂下部分,擇掌而栖……好耶!大成功。她摸了摸毛茸茸的前端,按下隐隐出頭的得意,起身小跑起來。那樣子不像找到了線索,更像要與同伴分享意料之外的玩物幼童。
之後的好運則讓尋寶而來的斯卡蒂找到兩人真正的,最初通過的窄直道。她又憑着習慣,讓右手扶牆向前走,觸及幾抹被銳物割出的交錯線條——人為。大概是歌蕾蒂娅想辦法留下來的。
盡管身體早已筋疲力盡,但受到鼓舞又尋到線索,還收獲了不少的小虎鲸隻是撫搓幾下壁面。便将草莖握在手裡,右手扶牆的行走切換成了跑步。
時間不多了,得再跑起來。
斯卡蒂重新加速。
考慮到電池有限的生命,斯卡蒂關停了電筒,并系在褲腰。沿途雖然較為麻煩,但眼睛的負擔并不算太重——跑了大概是十分鐘左右?場地竟一改風貌,兩側按插稀疏的白熾燈散射出偏暗的光線,不夠看清人面,卻足矣照亮腳下。
單側邊的玻璃壁明明滅滅,盡管憑制作工藝的薄厚而言,内外是可以很輕易地互相交流視線……其卻仍然讓斯卡蒂感到朦胧的不安。或許和角度有關?站在斯卡蒂的視角向外看,隻有模糊的樹影與其他色塊一樣的物設。整體觀官像隔遠熱水壺,再打開它時,逸散的厚重蒸汽有部分鋪在臉上。又像是,被囚在某個巨獸的肺裡。而在對方呼氣,撐開肉膜,堆疊着的條條折褶被強制拉長,産生了間隔;才能将視線投出,好來窺見某些東西。
這……可真是美妙啊,不是嗎?
盯着此處看的久了,除去眼酸,還會讓人産生錯覺:徒勞注視外界本身的人,仿佛就真的會窺到外界真實……即使這真實會跟自己的認知産生謬論,并引發無可估計的後果。
……暫時先不要繼續看了。
斯卡蒂命令自己轉過頭,視線移至腳下,專心趕路。
但就在經過等身遠景門窗時,她卻突然停下腳步。
——并非是勞累過度緻使。
透明鏡身誠懇地将她遭遇如數展出:止住步伐,不再行進的愣頭鲸身旁,不知何時多出了其餘似擺設的光暈——血紅的遊魚簇在′斯卡蒂′周圍低吟淺唱。
但随着距離拉遠,進入别的過道,遠離門窗之後,那些異常就自動離去。
銀發無聲的垂在身旁,并未再翹起。頭盔則被乳白膠繩系挂在頸後,符合線體流學設計的安全帽外翻,微微露出内裡的圖案:噴漆都有些掉色的虎鲸,它恰好張口,而一紅一藍的音符立在其旁。
如果有人在場,也定能從突生異變的電工眼中看到什麼……例如,象征清澈愚蠢的亮斑消失,紅眸之中隻有暗淡無波的沼澤在流動,其中糅雜着各色情感的面部表情已然被一個微笑奪舍取替;即便如此,重裝過後的臉部也并不讓人感覺舒适……可能是追究于人翹起的弧度——仿佛是僵硬的,用黑筆勾勒出的線型符号。而不像人體自己能做出的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