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奇異的反差讓加茂禦對藤原夫人更加好奇。
女人坐直身體,她俯身伸出手,冰涼的手牽起加茂禦,把他帶到身邊。
在她俯身傾過來的刹那,加茂禦嗅到來自女人身上的一股香味。
這香味有些怪,至少在嗅到的第一秒,他大腦甚至沒能反應過來辨别香臭,本能和直覺卻讓加茂禦生出後退逃離的想法。
第二秒大腦才遲鈍的覺得香和好聞,安撫住身體本能。
等他想再聞一聞的時候,女人冰涼的手讓加茂禦打了個激靈,就像是摸到一塊冷硬的冰塊,凍的他大腦立馬從所未有的清醒,頓時什麼念頭想法也消散的無影無蹤。
加茂禦隻下意識地問:“母親的手好冰,沒有用手爐嗎?”
大和撫子般的女人愣了下,笑容溫婉的輕笑說:“一些小毛病而已,到了冬天就會這樣。”
說完,她轉移話題一樣聊起其他事,牽着加茂禦的手也松開縮回袖子裡。
加茂禦一邊回她,一邊觀察起來。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面前的藤原夫人似乎在回避他眼神,對他的态度也不像一個多年沒見孩子的母親。
而且最重要的是,加茂禦沒有在她身上聞到一點藥味。
如果是一個因為生産身體虛弱需要藥物調理的女人,她身上不可能沒有一點藥味。
加茂禦就因為風寒喝了幾天藥,身上都帶着一點苦澀藥味,就算他穿的衣服用熏香熏過,嘴也漱過口,但湊近了聞也能聞到殘留不去的藥味。
“母親平時也要喝藥嗎?”
他把話題帶到前幾天發生的事上,說明自己最近一段時間正在喝藥。
借着這個話題,加茂禦試探地問。
“嗯。”女人簡短的應了聲,随後目光看向進來的仆從,“什麼事?”
仆從低眉垂眼地說:“夫人,藥膳好了。另外凜大人派人來說,他等會兒過來看望夫人。”
聽到仆從的話,女人神色一頓。
加茂禦來不及辨别她臉上出現的情緒,就見藤原夫人伸手撫摸了一下他及肩的黑發,溫柔輕聲,但卻不容拒絕地說:“禦先回去吧,明天我讓人給你送些蜜餞。”
加茂禦知道從藤原夫人這裡問不出什麼了,隻好點點頭起身,轉身離開茶室。
離去之前,加茂禦回頭看了眼安靜怪異的庭院,扭頭詢問加茂香子:“藥屋裡那個醫師負責給母親看病?”
加茂香子沒有進茶室,也沒看到藤原夫人,以為加茂禦想要多加關心。
她回想了一下,遲疑地說:“應該是……尾井醫師,前幾天來給少爺看診的那個。”
尾井?
加茂禦把這個名字記在心裡,他對前幾天過來看診的醫師沒印象,那時候他正好因為高燒陷入半昏厥狀态,沒見到對方。
接着他又問:“凜大人是誰?他跟我母親關系很好嗎?我剛才聽母親的仆從說凜大人要來看她。”
加茂香子了然輕笑說:“是六長老。加茂凜大人是家主堂兄,跟藤原夫人是表親。他的母親也是藤原家的姬君,不過已經去世好多年了。”
加茂禦點點頭,把亂七八糟的關系網記在心裡,對這個六長老加茂凜有些好奇。
加茂香子便多說了幾句,但用詞含糊:“六長老家的千森少爺比您大一歲,上次的事……您應該見過那位少爺。”
“那位就是六長老。”
忽然,加茂香子出聲。示意加茂禦不遠處行走在長廊,身穿藏藍色條紋和服的男人就是他們閑話中說的那位六長老。
加茂禦忙擡頭看去,隔着一座假山和不遠的距離,一個樣貌端正,身形挺拔的男人,身後也沒帶仆從,正朝着他們離開的庭院走去。
“?”加茂禦狐疑,“他額頭受過傷?”
隔着一段不遠的距離,超出氣泡框出現的範圍。
但加茂禦憑借着過人的眼力,注意到對方額頭上有一條十分有特色的縫合線。
加茂香子頓了頓,回憶着說:“聽說是六年前祓除一隻一級咒靈時傷到的。”
加茂禦驚訝:“一級咒靈?”
加茂香子颔首:“嗯,凜大人是一級術師。”
這幾天在屋子裡閑的發毛,加茂禦也順便了解了一下咒術世界裡關于對術師的評級以及咒靈等級;據說在六眼誕生前,一級咒靈十分稀少,實力強大難以對付,一級術師想要祓除也要花費一些力氣。
整個加茂,評級是一級的術師也不多。
加茂禦沒想到六長老居然是一級術師。
“……六長老額頭上的疤怎麼不去除?”加茂禦有些奇怪。
術師的自愈能力比普通人要強,咒靈造成的傷口上的殘穢也會随着咒靈被祓除而消失,不存在傷口難以愈合的事情,會留下疤痕是很少見的。
加茂香子愣了下,神色迷茫地說:“應該……應該是傷口比較特殊吧。”
“是嗎?”加茂禦若有所思,目光從已經走遠的男人背影上收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