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此生最重要的……愛人。
“之之。”
空曠無邊的黑暗中,一道聲音忽然響起。
米爾恩早已消失不見,就好像他從未出現過。
“之之。”
安鶴之不斷朝四周望去,他面色焦急地大喊:“阿語?阿語是你嗎?你在哪?”
“之之,救救我。”
心髒猛地一跳。
“你在哪?!阿語你在哪?!”
安鶴之慌張極了,他循着聲音傳來的方向奔跑着,嘴裡也在不斷大聲呼喊:“阿語!你在哪?!堅持住,我現在就來救你!”
“救救我……救救我……”
“我來了!我來救你了!”
一陣劇烈的白光亮起,視野瞬間空白了一瞬。
等看清眼前的場景後,他整個人如墜冰窟。
從斑駁的地面延伸出來的漆黑鎖鍊貫穿了少女的四肢,少女跪坐在地上,鮮血順着蒼白到幾乎沒有血色的指節滴落,每一滴都重重砸在他的心頭。
像是察覺到來人,她擡起頭,露出了一雙空洞無光的眼眸。
“是你嗎?之之?”
虛弱到幾乎聽不清的聲音從沒有血色的唇瓣中溢出,一股讓人窒息的疼痛從心髒散播開來,眨眼間傳遍全身。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
隻是一個小小的冒險,一個尋找潘多拉魔盒的冒險。
怎麼、怎麼會付出這麼大的代價?
他幾乎是麻木地,一步一步朝着少女走去,紫色的瞳孔顫抖着,原本清澈見底的眸子不知何時,布滿了化不開的陰霾。
安鶴之蹲下身,顫抖着伸出手,卻在即将觸及少女時縮回。
鹿語用無光的眼眸注視着他,擡手輕輕觸碰他的臉頰。
鎖鍊被拉扯而起,與血肉摩擦,鮮血溢出。
“付出了這麼多,值得嗎?”
安鶴之雙唇顫抖:“我……”
“杜威死了,尤朵拉死了,米爾恩也死了,現在……就剩我們兩個了。”少女繼續開口。
“付出了這麼大的代價,我們也僅僅隻是拿到了潘多拉魔盒所在地的鑰匙。”
“所以,還要繼續嗎?”
“我……”
安鶴之緊攥着雙手,顫抖的身體暴露了他此刻掙紮的内心。
“你要放棄嗎?你真的要就此放棄嗎?”
面前的少女露出了悲傷的神色:“付出了這麼多,我們好不容易才走到了這裡。若是就此放棄,那之前尤朵拉他們所犧牲的一切……”
“不都白費了?”
聽到這話,安鶴之的瞳孔顫了顫。
“可是……我隻剩你了……”
“要是你也……我該怎麼辦?”
面前的少女輕笑一聲:“最後的路必定更加兇險,即便如此,你也要帶上你僅剩的同伴,也是你的愛人,一起踏上路途嗎?”
“而且……”
少女蒼白的手指無聲勾動,一條條無形的黑線遊走在空中。
“潘多拉魔盒,能夠實現任何願望。”
“它,是我們唯一的希望了啊。”
安鶴之猛然一驚,随後眼神漸漸亮起,眼中是驚人的偏執:“對,對!”
“潘多拉魔盒,潘多拉魔盒!”
“隻要找到了它,那不論是老師,還是米爾恩他們,甚至是阿語!”
“都能得救,大家都能活過來,大家都能得救!”
“這是……唯一的希望了。”
黑線像是終于找到了目标,開始悄無聲息地纏繞在安鶴之的身上,但滿心都是潘多拉魔盒的少年,對此毫無察覺。
“那麼,保護好我。”
“以及,找到潘多拉魔盒,打開它!”
夢境轟然崩碎!
少年猛地睜眼,身上早已布滿冷汗。旁邊的鹿語察覺到後,有些擔憂道:“又做噩夢了?”
從開始出發到現在,已經過去了快一年的時間,期間他們經曆了許多事,也遇到了許多危險,而付出的代價……也是巨大的。
小隊五人,有三人接連死去,到現在,就隻剩下她和安鶴之了。
而夥伴的死對安鶴之的打擊也是巨大的,他身上那股傲然又自信的氣質在一點點消褪,甚至往日明亮又朝氣的眼眸也在一點一點蒙上陰霾。
不僅如此,他開始頻繁地做噩夢,夢裡,無一例外都是關于夥伴的死。
他沒辦法放下,更無法釋懷。
他很自責,也很後悔,但一切都已無法挽回。
視線微微偏移,放到了少年的左耳上。
原本空無一物的左耳,現在多了一個晶瑩的紫色水晶耳墜。
她算是知道這耳墜究竟是什麼了。
畢竟她可是親眼看着安鶴之将友人破碎的靈魂收集起來,并将其封印在能承載靈魂的水晶中。
最後這塊水晶被他做成了耳墜,戴在了左耳上。
她還問為什麼要這麼做。
安鶴之的回答是——
“萬一呢?萬一我能将他們的靈魂複原,将他們複活呢?”
對此,鹿語隻是沉默。
安鶴之看了眼旁邊的人。
少女臉色紅潤,身體健康,眼神一如既往地靈動透徹,完全沒有夢中那副模樣。
他在心中微微松了口氣。
還好,那隻是一個夢。
“嗯……沒事,隻是個夢而已,你不用擔心。”他搖搖頭,垂眸,眼中的情緒晦暗不明。
鹿語見此,伸手握住了少年的手,想要以此來給予他一些安慰。那隻手顫了顫,最後同樣回握。
兩人就這麼坐在樹下,在無邊的夜空中,依偎着僅剩的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