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3035年,多吉9歲,齊觀34歲】
十年一度的大遷居結束,人口管理局報上來的現存人口數還剩12萬。
除了制藥方向的實驗室,研究所其他的實驗室都拿來研究種菜養魚了。居民想吃什麼菜都可以到研究所領種子,回家自己種,這樣省下來的面積還能多養點動物。
九歲的多吉正是調皮的時候,學校裡的孩子又都比他大,沒什麼人陪他玩,每天跟着畜牧員牽牛喂雞也是個去處。
這天,多吉又玩了一身泥回來。齊觀一回到家就看到一串髒腳印直通衛生間。
齊觀不禁笑了,原來多吉也不是從小就愛幹淨啊,也不知道他是怎麼長成曾經的家務小能手的。
衛生間的水聲停了,多吉□□地拉了淋浴間的門出來,和門口的齊觀對了個正着。
“啊——”多吉一把拉上門,“姐你什麼時候回來的!怎麼不出聲啊!”
齊觀走進屋子,不以為意地說:“剛回來,晚上不是有建島六十周年的篝火晚會嗎?我回來換身衣服。”
多吉穿好了T恤短褲,扭扭捏捏地出了衛生間。
“怎麼了?”齊觀問。
多吉深吸一口氣,一叉腰說:“姐,你不能這樣。我已經是男子漢了,你不能再像小時候那樣看我洗澡了。”
齊觀隻覺得又好氣又好笑,她又不是故意的,再說了上輩子他還有哪兒是她沒看過的,“快去把地擦了,看這屋裡髒的。”
看着多吉乖乖跑去擦地,齊觀心裡不禁想到這孩子若是哪天長大了對别的女孩動心了呢?也許她确實應該和這個沒有從前記憶的多吉保持家人應有的距離。
在去篝火晚會的路上,齊觀破天荒地沒有牽着多吉的手走。
多吉走了一段路發現不對勁就氣哼哼地蹲在地上不走了。
“又怎麼了?”齊觀隻覺得好笑。
多吉擡起頭,小小的人撅起嘴認真質問道:“你怎麼不牽我的手?”
齊觀笑着反問:“你不是說你是男子漢了嗎?那我就不能像以前一樣牽你的手走了,牽着手走路是小朋友才會做的事。”
“才不是呢!家人之間也可以牽手啊!”多吉“噌”地一下站起來,“卡卡哥牽洋洋手的時候明明就很高興啊!”
齊觀鈍感不妙:“你什麼時候看見他倆牽手的?”
“經常啊,卡卡哥最近天天送洋洋放學回來,都會牽手的。”
齊觀仰天長歎,果然這一天還是到了,上一輩子多吉親手挑回來的豬終于還是拱了自己辛辛苦苦養的小白菜。
算了,薛洋洋這顆“小白菜”能健康成長,算起來也有卡卡這頭“豬”不少功勞,拱了就拱了吧。齊觀無奈牽起多吉的手繼續往舉辦篝火晚會的海岸邊走去。
如今,陸地消失得越來越多,已經沒有多少能在海上堅持漂泊的漁船。安塔島便取消了暴露區這個戰略緩沖帶,拆出了一大片空地種上耐熱的草種用于休閑和放牧。
海岸線上,一連點了十把篝火,人們圍成一個又一個圓圈,舉杯痛飲,載歌載舞。
也正是許多如此的時刻,才讓齊觀真正接受了那個随安塔島而生的,名叫“希望”的任務。人類雖有割舍不掉的動物性,但胸中向往自由天地的靈魂才賦予了人類存在的意義。
迫不及待的多吉拉着齊觀一路小跑到六号火把旁,這是齊觀和朋友們早就約好的地方。
多吉一個飛撲跳到了裡昂背上,把背對着他坐的裡昂和麥小滿吓了一跳。
“就知道你這小子!”裡昂一把拽過多吉照着他的屁股拍了幾巴掌。
麥小滿回頭看見齊觀,起身擡手招呼着:“快來!就等你了!”
篝火旁,卡卡舉了條魚正烤着。薛洋洋站在旁邊不停地催,卡卡卻隻是笑。錢章在空地上又支了個小柴火堆,謝心白眼冒饞光地盯着他手裡的烤雞。
遠處傑佛森正和幾個老隊友坐在長木樁上聊天,肖薇坐在一旁聽着。燕銘和方靜竹相互依偎,看着方優和幾個班裡的同學嬉笑打鬧。
“嗯,來了。”齊觀應道。
謝心白聞着雞肉香實在是忍不住了,“好了沒有啊,老錢。可别又烤柴了。”
錢章揪過謝心白的小臉半親半咬地來了一口,“你能不能有點耐心啊。又想把烤雞偷走不給我留是不是?”
“哎呀!老夫老妻的幹什麼呀!”謝心白一把推開錢章往四周看了看,正好看見在旁邊偷笑的齊觀。
“啊!你們真的是!”謝心白抱着胳膊氣鼓鼓地說。
齊觀貼着謝心白坐下,假裝正經地說:“首長和首長夫人夫妻恩愛有利于我島的穩定,還請謝心白同志大大方方地展示你們模範夫妻的風采。”
“觀觀啊,你上班上魔怔了吧。”謝心白靠在齊觀身上吐槽,又問:“你家多吉小朋友呢?”
齊觀用手一指,不遠處多吉正跟裡昂學散打過招呢。幾個老隊員站在周圍還時不時指點幾句。
傑佛森沒有起身,他的身旁還立着一根拐杖。
“傑佛森的腿還是恢複不好嗎?”齊觀問。
“嗯。”錢章點點頭,“這麼多年修修補補也沒個進展,索性就不治了,柱個拐也一樣走。”
“我跟你說啊,老錢。”謝心白心疼地摸了摸錢章已經冒出幾縷白發的鬓角,“你可得多注意身體,不然你等老得坐輪椅的時候,我就把你推到舞廳看我跟别的老頭跳舞。”
“你看她,一天到晚沒個正形。”錢章指着謝心白跟齊觀抱怨,他嘴上嫌棄,手上卻誠實,“喏,烤雞。”
“來,觀觀。我們一人一個雞腿。”
齊觀憋着笑,在錢章幽怨的眼神中接過雞腿,她都幫錢章做了那麼多工作了,吃他個雞腿怎麼了?
她嘴上和謝心白閑聊着日常,腦子卻放得很空,好像自己的靈魂出竅飛到天上,和島上的所有人一起感受這濃稠的快樂。
篝火堆劈裡啪啦地燒着,人們跳得滿頭大汗,齊觀卻想那火能再熱些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