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中的書被一本一本歸了位，正當陸離想将最後一本書塞進書櫃時，卻有東西掉落在地。他順手将書塞了回去，低頭一看，不自覺地蹙起了眉頭。

是個荷包。

殿裡的書櫃隻有他會用。

所以這個荷包是他的？

想到這兒，他彎腰将荷包撿起，猶豫片刻才拉開抽繩，拿出了裡面的東西。

是兩片龍鱗，一黑一藍，但早已失去光澤。

還有被紅繩捆在一起的兩截黑發。

肩上的白發适時映入眼簾，陸離若有所思地看着手中的東西，許久後才忽地像是想起來了什麼，蓦地轉頭看向元宵。

直到小孩安靜的睡眼映入眼簾，他才突然發現了他一直都沒有察覺到的東西。

他一個人……

是怎麼生出元宵來的？

*

暮色将至，房中一片黑暗。

妫夬坐在床角，抱緊膝蓋攥緊了手心。指甲深陷進手背，那些原本不屬于他的情緒在這兩年過度的縱容下，和他相處得愈發融洽無間。

甚至隐隐約約有要吞噬他的意思。

但他并不介意。

因為也許這就是第三個他。他和陸離生出來的，第三個他。

這世界上原本有兩個他。一個是生長在痛苦中敏感脆弱的陸離，一個是浸泡在恨意裡暴躁易怒的他。

後來兩個他生出了第三個他。

第三個他是在自毀間生出的掙紮着自愛的産物。那或許應該稱之為本能，表象是恨，實質是愛的本能。

妫夬天生恨陸離，陸離天生恨自己。

這是兩個我。

妫夬天生愛陸離，陸離天生愛妫夬。

我天生愛我自己。

這是第三個我。

兩個我生出的第三個我。

你懂嗎？

你不懂。

淚水緩緩從眼角滑下，濺落在地面，蔓延，又蔓延。它浸濕衣角，浸濕地面，最後飛落在奄奄一息的花瓣上，滲透着搖搖欲墜的屍體。

——卻帶來生機？

不。

花死了。

痛苦怎麼可能帶來生機。

……

開玩笑的。

第三個我永遠愛我。

所以痛苦裡能找出生機。

所以花不會死。

我也不會死。